城隍庙的月光像被打碎的银箔,在西厢房的青砖上摊开。沈砚蹲在散落的傀儡碎片旁,指尖捏着块宦官傀儡的头颅残片,边缘的锯齿状裂痕泛着冷白,与太子傀儡断指处的凹槽严丝合缝。他试着将两块碎片拼在一起,木头接触的刹那,接缝处突然渗出银灰色液体,在地上晕开的纹路,与第一阶段染坊血绸上的狐爪印完全相同。
“得等月上中天。” 苏轻晚将父亲的医案垫在膝头,纸页上的 “月光阵法” 图解被夜风掀得哗哗响。她用银簪压住翻飞的纸角,簪头的绿宝石突然反射月光,在供桌上投出个小小的狐形,与傀儡碎片的拼接边缘完全吻合,“父亲说狐族的拼图术要借月华为引,就像染布得等靛蓝发酵到恰好的时辰。”
玄墨从房梁跃下时,九条尾巴扫过墙角的面具傀儡。散落的木屑突然自行聚拢,在月光里堆出半座钟楼的轮廓,檐角的铜铃虚影晃出 “铛铛” 的声响,与第一阶段城隍庙铜钟的共鸣频率分毫不差。沈砚认出钟楼上的狐族符文,与太子傀儡胸腔里的完全相同,只是符文中心多了个针孔,大小正好容得下第三章找到的那根狐尾针。
赵猛扛着从百工司借来的青铜灯台走进来,灯座上的狐形浮雕还沾着蜡油,与第一阶段狐形摆件的纹饰严丝合缝。“周显账册里画的拼图图,” 他将灯台往供桌上一放,月光透过灯壁的镂空花纹,在地上投出细碎的光斑,正好落在每块傀儡碎片的拼接点上,“你看这光斑的形状,和染坊绸缎的织纹一个样。”
沈砚突然想起祖父密信里的 “月影合璧”,便将染梭竖在供桌中央。黄铜棱面反射的月光在墙上织成网,每个网眼都嵌着块傀儡碎片的影子。当最后块头颅残片归位时,整面墙突然亮起青光,二十年前的场景从光影里渗出来:苏文渊蹲在百工司的月光下,将傀儡碎片拼成狐形,玄珠的尾巴尖沾着狐心草汁,在每个接缝处画下保护符 —— 与眼前碎片上的符文分毫不差。
“少了块心脏的碎片。” 苏轻晚的指尖抚过傀儡胸腔的缺口,医案里的插画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张五郎将块木片塞进染缸底,上面的狐族符文正对着月光,“爹说那是‘阵眼’,藏着所有傀儡的灵力枢纽。” 她突然将医案对着铜镜,镜中浮现出百工司禁院的染缸,缸底的木片在月光里泛着青光,与眼前的缺口形状完全相同。
玄墨对着铜镜嚎叫时,赵猛突然在木匠箱的夹层里摸到个硬物。掏出来一看,是块巴掌大的木片,边缘的锯齿纹与傀儡胸腔的缺口严丝合缝。木片背面的针孔里塞着根狐心草纤维,与第三章从面具傀儡里找到的完全相同,纤维里裹着的银灰色丝线,在光中缠成个 “乾” 字,与第一阶段合璧染梭上的字完全相同。
“是张五郎藏的。” 赵猛用指腹摩挲着木片上的刻痕,那是个小小的木匠记号,与工具箱里的刻刀完全相同,“我娘说爹失踪前,总对着染缸说话,原来他把这东西藏在了那儿。” 他将木片嵌进傀儡胸腔的缺口,整个傀儡突然发出 “咔嗒” 轻响,关节处的狐心草屑同时飞起,在月光里组成完整的东宫舆图。
周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时,他手里的水纹绫正泛着青光。“染缸底的木片上,缠着这绫罗的线头。” 缎面的织纹在月光下显出狐形,与傀儡拼接成的舆图完全重合,只是百工司禁院的位置被朱砂点过,与第一阶段绸缎拼图的标记完全相同,“这是用狐尾草汁染的,能跟着月光显形。”
月光爬到窗棂正中央时,完整的傀儡突然转向城隍庙的铜钟。沈砚扛起傀儡往外走,木头关节摩擦的声响在巷子里荡出回音,与第一阶段缚魂井铁链的 “哗啦” 声形成奇异的共鸣。玄墨的九条尾巴在前面引路,尾巴尖的白毛沾着月光,在地上画出狐形,每个转弯处都与傀儡胸腔里的舆图严丝合缝。
铜钟下的青石板在月光里泛着异样的白。沈砚将傀儡竖在钟旁,两者接触的刹那,钟身突然裂开细缝,里面的齿轮与傀儡关节完全咬合。当月光透过裂缝照进钟芯时,整座城隍庙开始轻微震动,藏在钟楼夹层里的东西 “咚” 地掉下来 —— 是个紫檀木盒,锁扣上的狐形纹章与第一阶段狐形摆件的底座完全相同。
盒内的《傀儡秘谱》在光中自动翻开,书页间的狐心草标本突然舒展,草叶的影子在地上组成句子:“血月之夜,以梭击钟”。沈砚认出这是狐族的 “草语术”,与第三章从针孔里发现的字迹完全相同,墨迹里的骨粉与第一阶段染缸底的混在一起,在地上积成小小的 “冤” 字。
离开钟楼时,玄墨的绿眼突然盯上傀儡的断指。沈砚顺着猫爪的方向看去,断指处的银针正在月光里发亮,针尖扎出的小孔中,渗出的银灰色液体在地上汇成 “百工司” 三个字,笔画里的金粉与染梭上的完全相同。他突然明白,这月光下的拼图,从来不是为了复原傀儡,而是为了找到打开真相的钥匙 —— 就像那些藏在染缸底的秘密,总要等到合适的月光,才能显露出最清晰的模样。
晨雾漫上钟楼时,苏轻晚将傀儡碎片的拓片贴满整面墙。月光褪去的光影里,二十具傀儡的拼图在纸上组成巨大的狐形,中心的 “阵眼” 处,张五郎的木片拓印泛着淡淡的青,与第一阶段苏文清骨灰坛上的符文完全相同。沈砚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周明新染的绸缎,那些在月光里显形的织纹,不正是前人用灵力织下的路标吗?指引着他们穿过二十年的迷雾,走向所有秘密的终点。
玄墨趴在染梭上打盹,绿眼里的光与梭身的金粉相互呼应。沈砚知道,这场月光下的拼图游戏,才刚刚拼出轮廓,而那些藏在接缝处的秘密,就像染缸里慢慢发酵的靛蓝,终将在合适的时辰,显露出最清澈的颜色 —— 就像此刻初升的朝阳,正透过钟楼的裂缝,在傀儡的狐形拼图上,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