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罗象兵的铁蹄踏在澳洲红土上，扬起阵阵尘烟。统领阿诺带着三千象兵刚翻过一道山脊，就看见前方林子里影影绰绰站着些人——是明军的斥候，手里举着明黄色的旗号，示意前方安全。
“停！”阿诺忽然勒住象缰，座下的母象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他是暹罗国王亲封的“镇南将军”，脸上刻着象征战功的刺青，此刻眉头拧成了疙瘩，“让斥候过来。”
一个明军斥候策马奔来，头盔上的红缨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将军，前面就是朱棣大人指定的汇合点，澳洲土着已经在那边搭建了临时营寨。”
“临时营寨？”阿诺身旁的副将班台嗤笑一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我们带了三个月的粮草，难道要住在草棚里？”他拍了拍大象背上的藤甲箱，“这些火器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
斥候刚要回话，林子里突然窜出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怀里抱着个破陶罐，看起来像个逃难的渔民。“官爷！官爷！”他一边跑一边喊，脚下一绊，摔在阿诺的大象前，陶罐摔碎在地上，露出里面的半袋发霉的米，“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明军要撤了，他们说这澳洲就是块死地，谁留下谁死！”
阿诺的瞳孔缩了缩。来之前，暹罗国王特意嘱咐：“明朝势大，但澳洲偏远，若他们自己都想退，咱们犯不着替人卖命。”他踢了踢那汉子：“明军要撤？你亲眼看见了？”
“千真万确！”汉子抹着脸上的泥灰，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我昨晚在明军的营寨外捡柴，听见他们的将领说‘朱亮祖的大军三天就到，留在这里就是等死，不如退回爪哇’，还说……还说暹罗的象兵跑得慢，正好留下当诱饵！”
“放屁！”班台拔刀出鞘，刀光在阳光下闪得刺眼，“我们象兵踏平过缅甸的堡垒，还怕朱亮祖？”
“班台，”阿诺按住他的刀，眼神沉沉地看向那斥候，“他说的是真的？”
斥候脸色发白：“将军别信他的鬼话！这是朱亮祖的奸细！我们朱棣大人正等着您汇合呢，怎么可能撤军？”
“是不是奸细，搜身便知。”阿诺示意亲兵上前。那汉子挣扎着反抗，怀里掉出块腰牌，上面刻着“明顺军斥候”——是朱亮祖的人！
“拖下去！”阿诺冷哼一声，“敢在本将军面前耍花样。”
可就在这时，旁边的林子里又传来一阵骚动，几个穿着明军号服的士兵跑了出来，为首的满脸血污，怀里抱着个受伤的同伴：“快跑！朱亮祖的骑兵快追上来了！朱棣大人让我们先撤往港口，能活一个是一个！”
“你们的将领呢？”阿诺喝问。
“早跑了！”那士兵哭喊道，“还说什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
这下连阿诺身边的亲兵都开始窃窃私语。班台凑到他耳边：“将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带的象兵虽强，但朱亮祖要是真有大军，咱们孤军深入，怕是……”
阿诺没说话，目光扫过那些犹豫的士兵——暹罗象兵虽然勇猛，但最怕被当成弃子。他想起出发前国师算的卦：“见风使舵，方得始终。”
“传令下去，”阿诺突然开口，“放慢行军速度，先派探马去前面探探虚实。”他故意说得很大声，像是说给所有人听，“若明军真撤了，咱们也没必要往前冲。”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开，暹罗象兵的队伍渐渐慢了下来，原本整齐的阵型变得散乱，有些大象甚至开始啃食路边的树叶，完全没了来时的气势。
与此同时，越南战船的船队正在巴斯海峡航行。统领阮洪站在旗舰“镇海号”的船头，手里把玩着朱元璋亲赐的玉佩——这是两国结盟的信物，上面刻着“唇齿相依”四个字。
“报——”了望手从桅杆上滑下来，单膝跪地，“前面发现三艘渔船，船上的人说有要事求见。”
阮洪皱眉：“渔船？让他们靠过来。”
一艘小渔船慢慢靠上“镇海号”，船上跳下来个干瘦的老头，手里拄着根拐杖，颤巍巍地说：“老……老汉是吕宋来的渔民，见过将军。”
“有事快说，”阮洪的副将不耐烦地催促，“别耽误我们赶路。”
“是关于明军的，”老头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封信，“这是我儿子托人带给我的，他在朱棣大人麾下当差，说……说明军粮草不济，准备放弃澳洲，让我们这些百姓也赶紧逃。”
阮洪接过信，上面的字迹潦草，却能看清“朱军势大，粮草只够十日，不日便撤”几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越南这次派了二十艘战船，大半的粮草都押在这上面，若是明军真撤了，他们根本耗不起。
“你儿子叫什么？在哪营当差？”阮洪盯着老头的眼睛。
“叫阿福，在……在神机营，”老头眼神闪烁，“将军要是不信，可去神机营问问。”
阮洪刚要再问，旁边突然响起炮声——是朱亮祖的战船！三艘挂着“明顺”旗号的战船正朝他们驶来，船头的火炮已经对准了“镇海号”。
“将军，打不打？”副将握紧了刀柄。
阮洪看着那封信，又看了看渐渐逼近的朱军战船，突然下令：“转舵！先退回马六甲海峡！”
“将军？”副将领命，“那明军那边……”
“等确认他们不撤了，咱们再回来，”阮洪将信揣进怀里，“没必要为了没影的事，让弟兄们送死。”
越南战船的帆影渐渐远去，阿诺的象兵还在原地徘徊——这一切，都被山顶上的两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英国间谍西蒙靠在一棵桉树后，手里拿着望远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身边的法国间谍皮埃尔正用钢笔在地图上标注：“暹罗人停在东经145度，越南人转向了，完美。”
“朱亮祖承诺的香料，可得按时给我们，”西蒙放下望远镜，“不然这些小动作，可没法继续。”
“放心，”皮埃尔收起钢笔，“等明军被孤立，澳洲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而在朱棣的营寨里，气氛正变得紧张。
“报！暹罗象兵在十里外停住了，说是要等探马！”
“报！越南战船突然返航，说是遇到朱军袭击！”
朱棣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茶杯震倒，茶水浸湿了地图上“悉尼”两个字。“都是借口！”他看向身旁的廖永忠，“朱亮祖的主力还在巴斯海峡，哪来的战船袭击越南人？”
廖永忠是水师老将，脸上的刀疤在烛火下忽明忽暗：“殿下，八成是英法的间谍在搞鬼。他们不想看到咱们和明盟联手，故意散布谣言。”
“那现在怎么办？”朱棣看向帐外，“没有暹罗的象兵，咱们的防线根本挡不住朱亮祖的骑兵。”
“属下倒有个主意，”廖永忠凑近低声道，“让华云龙带五百精兵，假扮成朱亮祖的人，去‘袭击’暹罗人的营地——他们要是发现朱军真的来了，反而会赶紧来汇合。”
朱棣眼睛一亮：“此计甚好！再让俞通源带些粮草，送去暹罗营中，就说‘援军的补给到了’，让他们放心。”
华云龙领命时，特意换上了朱军的号服，头盔上还插着朱亮祖军队标志性的红翎。他带的五百精兵，每人都揣着块“明顺军”的腰牌，骑着快马朝暹罗象兵的方向奔去。
“杀啊！”快到营地时，华云龙大喊一声，一箭射向暹罗营寨的旗杆——旗杆应声而断，上面的暹罗国旗掉了下来。
阿诺正在大帐里烦躁地踱步，听到喊杀声，猛地冲了出去。只见一群“朱军”骑着马在营外射箭，虽然没真的冲进来，却把营寨搅得鸡飞狗跳。
“果然来了！”班台急道，“将军，明军没骗我们！朱亮祖真的打过来了！”
就在这时，俞通源带着粮草队赶到，见到这场景，故意大喊：“阿诺将军！朱棣大人派我们送粮草来了！朱军偷袭，我们奉令来支援！”
阿诺看着那些“朱军”被俞通源的人打退，又看了看送来的粮草—— sacks（麻袋）上印着明朝的火漆，显然是刚从南洋运来的。他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班台，”阿诺下令，“整队！跟俞将军去汇合！”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弟兄们，谁要是再敢信谣言，军法处置！”
象兵队伍重新动了起来，这次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华云龙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笑着对俞通源说：“这招‘假戏真做’，总算管用了。”
俞通源点头：“就怕英法的间谍还有后招，咱们得赶紧回禀殿下，让他早做准备。”
山顶上，西蒙把望远镜狠狠摔在地上：“该死！他们居然又汇合了！”
皮埃尔脸色难看：“朱亮祖的人怎么回事？不是说会配合我们拖住越南人吗？”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是明军的集结号。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再待下去会有危险，连忙钻进密林，消失在澳洲的红土深处。
营寨里，朱棣看着阿诺走进大帐，终于松了口气。“阿诺将军，让你受惊了，”他递过一杯酒，“那些谣言，不过是朱亮祖的小计。”
阿诺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的刺青在烛火下跳动：“殿下放心，从今天起，暹罗象兵听凭调遣。”
帐外，廖永忠正在清点兵力，华云龙和俞通源刚回来复命。
“下一步，”朱棣的声音从帐内传出，“该轮到我们反击了。”
烛火映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澳洲大陆的腹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