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皇城的奉天殿内，烛火摇曳，映得朱元璋鬓边的白发愈发清晰。他手里捏着从法国传回的密信，信纸边缘已被指尖捻得起了毛边，上面“三名密探殉职”的字样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疼。
“法国谍网就这么毁了？”胡大海猛地一拍案几，腰间的佩刀哐当作响，“那三个弟兄上个月还跟我赌，说要在凯旋门插咱们的龙旗，这才多久……”
“赌约作数。”朱元璋的声音很沉，目光扫过殿内众人，“等收复了巴黎，我亲自去给他们插旗。”他将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灰烬飘落在铜盆里，“现在说这些没用，得弄清楚，鸢尾骑士团怎么破解的旧暗号？”
站在角落的苏湄上前一步，修女服的裙摆扫过地面，带出轻微的声响。她刚从维也纳赶回，脸上还带着风尘：“根据维也纳的线人回报，是林三叛变了。”
“林三？”耿炳文皱眉，“就是那个保管密钥表的小伙子？他哥是鄱阳湖战死的林三郎，按说不该……”
“人是会变的。”苏湄垂下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十字架，“鸢尾骑士团抓了他在苏州的母亲，伪造了家书，他以为家人被咱们的人误伤，一时糊涂说了密钥存放地。”她从十字架里抽出半张纸，“这是从林三住处搜到的，他在墙上刻了二十一个‘悔’字，估计是后来想通了，没把维也纳的接头点全供出去。”
朱元璋看着那半张纸，忽然问：“他母亲呢？”
“已经派人接进南京了，安全。”苏湄说，“林三的事传开后，不少密探都在问，会不会牵连家人？”
“牵连？”朱元璋冷笑一声，从案上拿起一枚虎符，“咱们天枢密探的家人，从来都是朝廷供养，谁敢动？告诉弟兄们，谁要是敢拿家人要挟，我朱元璋亲自带兵踏平他的老巢。”
殿内众人齐声应和，声震屋瓦。
胡大海忍不住问：“那‘海神计划’怎么办？法国谍网毁了，没法查他们的舰队动向了。”
“法国不行，就从英国入手。”朱元璋将虎符扔给耿炳文，“你带一队人去伦敦，找那个卖香料的独眼老张，他是洪武三年的老人，靠得住。”
耿炳文接住虎符，刚要走，又被朱元璋叫住：“记住，改用‘风语’暗号，以各地的方言作密语，比如南京话的‘阿要辣油’代表安全，苏州话的‘阿吃过’代表有紧急情报，让弟兄们赶紧学。”
“属下明白。”耿炳文抱拳，转身时腰间的佩刀撞在甲胄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那是沈七的刀，他一直带着。
苏湄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陛下，鸢尾骑士团的杜邦最近在接触英国皇家密探局，估计是想共享咱们的密探名单，要不要截杀？”
“不用。”朱元璋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雨，“让他们共享，咱们正好可以给他们加点料。”他回头看向周德兴，“你懂法语，假扮成法国密探，给英国送份假名单，就说这些人是咱们在欧洲的核心成员，让他们去查。”
周德兴眼睛一亮：“陛下是说，借刀杀人？”
“不止。”朱元璋笑了笑，“让他们互相猜忌才好，咱们好趁乱摸清‘海神计划’的底。”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另外，给所有密探发信，家人全部迁到南京城郊的安置营，派亲兵把守，谁也不许动。”
“那法国剩下的弟兄怎么办？”胡大海问，“他们现在跟没头苍蝇似的，不敢联系咱们。”
“我去吧。”苏湄说，“我在巴黎有个掩护身份，是个卖丝绸的寡妇，鸢尾骑士团的人查过，没破绽。”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牡丹的锦囊，“这是新的联络信物，让弟兄们看到这个就接头。”
朱元璋看着锦囊，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让老张在伦敦塔附近开家茶馆，就叫‘金陵春’，卖咱们的碧螺春，用南京话吆喝，暗号照旧。”
“那英国的密探怎么认？”周德兴问。
“很简单。”朱元璋拿起案上的茶盏，“咱们的人会把茶杯盖反过来放，问‘阿要续水’，对方要是说‘来半盏’，就是自己人。”他示范着将杯盖翻转，青瓷的杯沿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
苏湄忍不住笑：“陛下这法子好，既像寻常待客，又藏着暗号，英国人听不懂南京话，准看不出来。”
“关键是让弟兄们安心。”朱元璋放下茶盏，“林三的事给咱们提了醒，不光要防外敌，还得护好自己人。”他看向殿外，雨不知何时小了，“告诉所有密探，只要他们在外拼命，家里有朝廷兜底，伤了有太医院治，死了有抚恤金，子女入学堂，绝不含糊。”
胡大海听得热血沸腾，猛地一拍胸脯：“陛下这话，我这就去传遍各据点！保准弟兄们干劲十足！”
“等等。”朱元璋叫住他，“去库房领五十坛女儿红，给每个据点送两坛，就说是朕赏的，让弟兄们喝口暖身子。”他顿了顿，声音软了些，“告诉他们，沈七的仇，咱们迟早要报，但不是现在硬碰硬，得等摸清‘海神计划’的底细再说。”
胡大海重重点头，转身时脚步都带风。
殿内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声响。苏湄收拾着桌上的密信，忽然说：“陛下，其实林三在供出密钥前，偷偷换了一份假的密钥表，真的应该还在他身上。”
朱元璋挑眉：“你的意思是……”
“他刻在墙上的‘悔’字，笔画不对，像是故意的。”苏湄指着纸上的拓印，“这个‘悔’字多了一点，正好指向他常戴的那枚玉佩，说不定密钥表藏在玉佩里。”
朱元璋看着拓印，忽然笑了：“这小子，倒还有点心眼。”他对苏湄说，“你再跑一趟法国，想办法把那枚玉佩弄到手，注意安全。”
苏湄应下，转身时十字架在烛火下闪了一下，像颗星星。
雨停了，天边泛起鱼肚白。朱元璋推开殿门，潮湿的空气涌进来，带着泥土的腥气。他望着宫墙外的南京城，晨光中，无数屋檐渐渐清晰，像一头沉睡的巨兽。
“‘海神计划’？”他低声自语，指尖在石栏上划出深深的痕迹，“朕倒要看看，是你们的船硬，还是咱们的命硬。”
远处传来亲兵操练的呐喊，声震云霄。朱元璋深吸一口气，转身回殿：“拟旨，让南洋舰队的廖永忠做好准备，半个月后，朕要亲自去马六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