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那又是何物?柳南风突然倾身向前,那双如鹰般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林兮瑶,连她睫毛的轻颤都尽收眼底。
林兮瑶手中的茶碗一声搁在桌上:什么玻璃?她揉了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好累啊...说着还夸张地打了个哈欠。
你方才分明说了要是我会烧玻璃就好了柳南风一字一顿,手指在桌面上敲出笃笃的节奏,像在宣判罪证。
我明明说的是要是我会烧梨就好了林兮瑶梗着脖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是梨!没有那个字!
你说了。柳南风寸步不让,目光如炬。
林兮瑶眼珠一转,突然转向正在看戏的林正德:爹!您评评理,我刚才说的是梨还是玻——话到一半猛地咬住舌尖,差点说漏嘴。
林正德的筷子悬在半空,看看闺女又看看小舅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咳...那个...你们都吃好了吧?他手忙脚乱地站起身,碗筷在手里叮当作响,我去洗碗!话音未落,人已经一溜烟钻进了厨房,只留下还在晃动的门帘。
柳南风看着打定主意不想再开口的林兮瑶,干脆也往椅背上一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翘起二郎腿。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那许是我听错了。他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上次你说的辣椒,我这边确实没有种子。不过我托商队的朋友打听了,他们那边倒还存着些稀罕种子...
真的?林兮瑶瞬间直起腰板,眼睛亮得像两盏小灯笼,小舅,能弄些种子来吗?她双手合十。
柳南风却故意别过脸去,望着窗外的老槐树出神。树梢上,几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争夺着什么。
小舅~林兮瑶拖长声调,声音甜得能滴出蜜来。她悄悄挪近半步,衣袖带起的风拂动了桌上的油灯。
见对方仍不松口,她索性拽住柳南风的袖子轻轻摇晃:小舅~~这次尾音拐了三个弯,连窗外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走了。
哎呀!柳南风突然拍了下额头,瞧我这记性,方才说到哪儿了?怎么突然就想不起来了?
林兮瑶气得跺脚,绣花鞋在青砖地上碾出细碎的声响:玻璃!玻璃!我承认说了还不行吗!她瞪向柳南风,要是我会烧玻璃就好了,这下满意了吧?
哦,辣椒种子啊!柳南风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茶盏,瓷白的杯壁映着他似笑非笑的眉眼,要弄来确实有些困难...
林兮瑶立刻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绣着缠枝纹的袖口在桌上扫出一小片阴影:我告诉你了也没用啊!她撇撇嘴,我又不是窑厂老师傅,哪会造什么玻璃。
先说说看。柳南风突然倾身向前,手肘撑在榆木桌面上。一缕碎发从他束发的青布巾里溜出来,在烛光里晃成金色的细线。
林兮瑶盯着那缕不听话的头发,玻璃就是比琉璃更透亮的东西,林兮瑶用手指轻轻敲着窗棂上糊的油纸,发出沉闷的声,它像最清澈的溪水一样透亮,却又比最薄的宣纸还要平整。她的指尖在窗纸上划出一道痕迹,最重要的是,它比琉璃便宜得多,若是能造出来...
柳南风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所以你觉得,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若是能造出玻璃,盖座透亮的暖房...
冬天也能种出绿油油的菜!林兮瑶猛地抽回手,转身指向身后糊着油纸的窗户,何止是暖房!要是能造出来,我先把这窗户全换成玻璃的,她的手指在窗框上画了个方框,到时候屋里亮堂堂的,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找着!
柳南风望着她发亮的眼睛,突然皱眉:可这玻璃听着比琉璃好上十倍,怎么可能反而便宜百倍?
我是说如果能造出来的话!林兮瑶急得直跺脚,绣鞋上的绒球跟着一颤一颤的,现在不是没人会造嘛!她突然泄气地靠在窗边,油纸被压得作响,就像...就像你会做竹蜻蜓,可要是没人教你,你光知道它能飞又有什么用?
哦!你其实是会的吧!柳南风突然倾身逼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林兮瑶的额头,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在烛光下灼灼发亮。
林兮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往后一仰,后脑勺地撞在窗棂上:我会个der啊!她揉着脑袋,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你当我是神仙吗?
辣椒种子——柳南风不退反进。
你就是再加上土豆、玉米这些稀罕物,我还是不会啊!林兮瑶气得。
柳南风突然泄了气,肩膀垮下来:那——好吧!他望着林兮瑶泛红的耳尖,终于确信这次是真的触及她的知识盲区了。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雨丝打在瓦片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
林兮瑶看着不再追问的柳南风,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椅子上。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屋里静得能听见油灯芯燃烧的声。
你说...柳南风突然打破沉默,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这玻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跟琉璃一样,原材料都是用石英砂呗。林兮瑶随口答道,正想伸手去拿茶壶,突然发现柳南风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抬头对上柳南风震惊的眼神,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瞪得溜圆,活像见了鬼似的。咋...咋了?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琉璃是用石英砂做的?柳南风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手指地拍在桌上,震得茶盏里的水面泛起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