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灵枢生态上下专注于魔域建设,内部氛围因凌云几次“拨乱反正”而日趋务实之际,一道来自“天庭审计司”的仙谕,如同平静湖面投入的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波澜。
仙谕内容很简单:为加强对各仙门及直属部门资源使用效益的监督,确保天庭资财用之有道,特派审计小组对灵枢生态魔域项目进行为期十五日的专项审计,即日抵达。
审计!这两个字无论在凡间还是仙界,都自带一种让人心头一紧的魔力。这意味着账目、流程、合规性……所有细节都将被放在放大镜下审视。
消息传来,灵枢生态内部顿时弥漫开一种无形的紧张气氛。尤其是王小胖领导的规建部和负责大量资源调配的综合部,更是如临大敌。
“审计?查什么?我们每一块灵石都花在刀刃上了啊!”王小胖嘴上这么说,手下却已经开始忙不迭地让人整理最近三年的项目账本、采购清单、合同玉符,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
连一向淡定的墨无痕,也吩咐技术部将所有的阵法设计图纸、材料使用记录、能耗数据重新核对整理,确保万无一失。
苏沐晴则担心那些生态监测和修复项目的投入产出比不好量化,会被质疑效益。
就连平时浑水摸鱼的几个家伙,这几天也规规矩矩坐在工位上,假装认真工作,生怕被审计小组注意到。
整个公司笼罩在一种“大考”前的压抑氛围中。首席林笑笑虽然表面上镇定,但连续几天都召集管理层开会,反复确认各项流程和单据是否规范齐全。
唯有凌云,依旧我行我素,该看剑谱看剑谱,该去魔域实地探查就去探查,仿佛审计之事与他无关。
“凌哥!我的亲哥!”王小胖抱着一大摞账本,愁眉苦脸地找到正在窗边远眺的凌云,“您老怎么一点都不急啊?这审计可不是闹着玩的!听说带队的是审计司有名的‘铁面判官’崔司计,眼里揉不得沙子!万一被找出点毛病,咱们可就惨了!”
凌云头也没回,淡淡道:“账目清晰,流程合规,行事磊落,何惧审计?”
“话是这么说,”王小胖压低声音,“但水至清则无鱼啊!咱们这么大摊子,这么多项目,谁敢保证一点小疏漏都没有?比如上次为了赶那个净化阵法的工期,采购的‘星辰砂’比标准价高了半成,虽然事出有因,供应商临时提价,但解释起来麻烦啊!还有,招待仙吏司那帮大爷的灵果仙酿,虽然没走项目经费,但走的也是公司账,这算不算……”
“心中有鬼,自然畏惧。”凌云打断他,“你若自认行事无愧,便无需庸人自扰。审计如同照妖镜,照出的应是魑魅魍魉,而非堂堂正正之身。”
王小胖被噎得说不出话。
三日后,以崔司计为首的审计小组一行五人,准时抵达。崔司计是个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中年修士,一身灰扑扑的仙袍纤尘不染,身后跟着的几位助手也是个个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他们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进驻了临时为他们准备的审计办公室,开始了紧张的工作。一箱箱的账本、玉符被送进去,不时有各部门的负责人被叫去问话。
气氛更加凝重了。办公区里说话的声音都小了许多,大家走路都带着小心。
审计进行到第五天,果然出问题了。问题出在规建部去年负责的一个小型传送阵建设项目上。审计小组发现,该项目采购的一批“空冥石”数量与最终布阵实际使用的数量有微小出入,少了三块。虽然价值不高,但账实不符是审计大忌。
王小胖被叫去问话,急得满头大汗,回来后就拉着当时负责这个项目的赵四反复核对。
“赵四!你再仔细想想!那三块空冥石去哪了?是不是记录错了?还是布阵的时候损耗了没记?”王小胖嗓门都提高了八度。
赵四本来就胆小,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结结巴巴道:“王、王总……我、我记得很清楚,当时采购的就是那个数,布阵的时候……好像、好像是有几块品质不太好的,多耗了点……可能、可能就是损耗了……”
“可能?!”王小胖快哭了,“崔司计要的是确凿证据!‘可能’顶个屁用!”
就在王小胖焦头烂额,准备硬着头皮去承认“管理疏忽”时,凌云走了过来。他拿起那份有问题的采购清单和布阵记录看了看,又问了赵几个关于当时布阵环境和过程的细节。
“当时布阵地点,是否靠近魔域裂隙,空间不太稳定?”凌云突然问道。
赵四一愣,连忙点头:“对对对!凌哥您怎么知道?那边魔气干扰挺厉害的,布阵的时候特别费劲,阵法核心多调整了好几次才稳定下来。”
凌云放下记录,对王小胖说:“去技术部,调取当时那个传送阵的最终调试记录和能量稳定系数报告。另外,把墨无痕叫来。”
很快,墨无痕带着调试记录赶来。凌云将记录指给墨无痕看:“墨道友,你看这里。按照常规空冥石耗用量,在此等空间不稳定环境下,布设此等级别的稳固传送阵,能量稳定系数理论上限是多少?”
墨无痕推了推眼镜,快速心算了一下,报出一个数字。
凌云又指向实际调试记录上的最终稳定系数:“那这个实际达到的数值,又意味着什么?”
墨无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意味着实际布阵时,对空间之力的引导和稳固效果,超出了常规材料的理论极限。这通常意味着……布阵者可能运用了某种技巧,或者……额外消耗了少量材料,以应对恶劣环境,确保了阵法最终性能达标。”
凌云看向崔司计派来跟进此事的一位助手,平静地说道:“听到了?那三块空冥石,并非账实不符,也非无故损耗。它们是在特定恶劣环境下,为确保阵法核心稳定、达到设计性能而必须付出的、合理的额外成本。若当时拘泥于账面数量,导致阵法稳定性不足,在魔域环境下一旦出事,损失岂是这三块空冥石可比?”
那助手记录的手停了下来,脸上露出一丝思索。
凌云继续道:“审计之要义,在于审查资源是否有效使用,是否达成预期目标。此传送阵至今运行良好,便是最佳证明。拘泥于僵硬的数字对应,而忽略实际技术环境和最终成果,岂非本末倒置?”
那助手沉默片刻,合上记录本:“此事,我会如实向崔司计汇报。”
最终,关于这三块“消失”的空冥石,审计小组采纳了凌云基于技术逻辑的解释,认定为“合理的技术性超耗”,并未追究。
此事之后,审计小组的态度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不再仅仅盯着数字的绝对吻合,也开始关注项目实际面临的技术挑战和最终达成的效果。
十五日的审计期结束,崔司计在最终的审计通报会上,肯定了灵枢生态在魔域项目建设上取得的显着成效,也指出了在部分流程细节和成本归集上需要改进的地方,但总体评价是“资源使用效益总体良好,管理较为规范”。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送走审计小组后,王小胖激动地差点想抱住凌云:“凌哥!你太神了!你怎么想到从技术角度解释的?”
凌云拂袖避开他的熊抱,淡然道:“审计如剑,可斩邪祟,亦可护正道。关键在于执剑之人如何运用,以及被审之人是否身正。我等行事,但求问心无愧,逻辑自洽,便无惧任何审视。”
他看了一眼如释重负的众人,补充了一句:“当然,日后账目细节,还需更加严谨。”
经此一“审”,灵枢生态上下对流程和规范的重要性有了更深的认识,同时也更加佩服凌云那种临危不乱、总能抓住问题核心化解危机的本事。
连首席林笑笑都私下感叹:“有凌云在,我这首席,当得真是……既省心,又‘闹心’。” 省心的是他能解决麻烦,闹心的是他解决麻烦的方式,总是那么……出人意料且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