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循着那丝微弱的生机波动与混沌元石的共鸣,在这片灰蒙蒙、方向难辨的死寂之海中谨慎前行。
越是靠近,那感应便越发清晰。同时,周围弥漫的归墟之气也变得更加浓郁和狂暴,如同无形的潮水,不断冲击着他的混沌护罩,发出“嗤嗤”的侵蚀声响。他不得不加大法力输出,维持护罩的稳定,并加速运转功法,尝试炼化这些极具破坏性的能量。这个过程极为艰难,如同在剧毒中萃取一丝养分,但对混沌之道的理解,却在这种对抗与转化中,有着细微而坚实的提升。
终于,在前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在此地,时间感已然错乱,这只是他的主观估算),眼前的景象略微清晰起来。
那是一座……漂浮的岛屿?
更准确地说,是一块巨大无比、堪比山岳的暗色巨石。巨石表面坑坑洼洼,布满了被归墟之气侵蚀了万古的痕迹,呈现出一种顽强的“存在感”,与周围不断湮灭、沉沦的环境格格不入。那微弱的生机波动和召唤感,正是从这巨石的中心区域传来。
陆平降落在巨石表面,触感冰冷而坚硬,神识扫过,发现这巨石材质非凡,竟能一定程度上抵抗归墟之气的侵蚀。他收敛气息,朝着感应到的中心区域走去。
巨石中央,并非想象中的洞府或遗迹,而是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空地上,矗立着半截断裂的石碑。
石碑不知由何种材料制成,呈暗金色,即便断裂,也依旧散发着一种亘古永存的不灭道韵。碑身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极其古老的文字,这些文字并非现今星空通用的任何一种,它们扭曲如龙蛇,又似星辰轨迹,每一个字符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大道至理。
陆平的目光落在那些古字上,他并不认识,但当他集中神识,试图解读时,体内的混沌金丹却自发地轻轻震颤,与石碑产生了一种玄妙的共鸣。与此同时,他握在手中的混沌元石也骤然变得温热。
恍惚间,那些古老的字符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道道流光,涌入他的识海!
并非直接传授知识,而是一种意境的传承,一种信息的直接烙印!
“归墟……非终焉,乃混沌之序……”
“万物寂灭,返本归源,蕴生造化之机……”
“守心悟道,可得一线真谛……”
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伴随着对归墟更深层次的理解,涌入陆平的心头。这石碑,竟似一位古老存在留下的,阐述归墟与混沌关系的道则烙印!
他瞬间明悟,这巨石岛屿之所以能在此地长存,便是因为这半截石碑定住了地水火风,抵御了部分归墟的湮灭之力。而那丝生机,正是石碑本身不灭道韵的体现。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初入归墟,正需对此地法则有更深入的了解。他立刻盘膝坐下,将心神完全沉浸其中,结合自身混沌大道,全力参悟这石碑上蕴含的古老真谛。
时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
陆平周身混沌气息与石碑散发的道韵交织,形成一个微妙的气场,将外界的归墟之气都排斥开少许。他对归墟之气的炼化速度悄然加快,对“终结”与“起源”循环的混沌真意,有了更深一层的领悟。混沌金丹表面的道纹,似乎也变得更加繁复深邃了一分。
然而,归墟之海,从来不是善地。
就在陆平沉浸于感悟的关键时刻,一股极其隐蔽、却充满恶意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般,悄无声息地自巨石下方的灰暗雾气中蔓延开来。
那并非实体,而是一团扭曲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阴影。它仿佛是由最纯粹的归墟死寂之意凝聚而成,散发着对一切生机的憎恶与渴望。它感应到了陆平身上那与死寂格格不入的磅礴生机与混沌气息,将其视作了最完美的猎物与补品。
这阴影,是归墟之海中孕育的一种可怕存在——死影。它们无形无质,专噬生灵神魂与生机,极难对付。
嗖!
就在陆平参悟到某个关窍,心神稍有松懈的刹那,那团死影骤然发难!它化作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灰线,速度快得不可思议,无视了物理层面的混沌护罩,直接穿透而过,直扑陆平的眉心识海!
一股冰寒刺骨、足以冻结灵魂的危机感瞬间将陆平惊醒!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混沌之色暴涨!想也不想,识海之中,凝聚了混沌真意的神识之力化作一柄无形之剑,悍然斩向那侵入的死影!
“滚出去!”
轰!
神识层面的碰撞,无声,却凶险万分!
陆平只觉识海剧震,仿佛被亿万根冰针刺穿!那死影发出的并非声音,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充满绝望与疯狂的尖啸,试图污染他的道心,瓦解他的意志。
若是寻常金丹修士,猝不及防之下,恐怕神识瞬间就会被重创,甚至被这死影吞噬占据。
但陆平的神魂早已在炼化混沌星核时得到淬炼,坚韧无比,加之此刻正在参悟石碑,心神与混沌真谛相连,守得固若金汤。
混沌神识之剑斩入死影,那扭曲的阴影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啸”,形体一阵剧烈波动,明显黯淡了几分。它似乎没料到猎物的神识如此强大且蕴含着令它恐惧的混沌气息。
一击未能得手,死影立刻想要退走,融入周围的归墟之气中。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陆平冷哼一声,心中动了一丝真怒。这鬼东西差点坏他悟道机缘!
他心念一动,一直握在手中的混沌元石骤然飞出,悬浮于头顶。元石滴溜溜旋转,散发出强大的吸力,不再是吞噬能量,而是专门针对那无形无质的死影!
混沌,包容万物,亦可镇压万邪!
那企图遁走的死影,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动作瞬间变得迟滞,发出惊恐的波动。它拼命挣扎,扭曲变幻,却根本无法摆脱混沌元石的锁定。
陆平并指如剑,混沌金丹之力奔涌,一道凝练到极致、带着开辟与终结双重意境的混沌剑气,瞬间射出,精准地命中了被元石之力禁锢的死影核心!
嗤——!
如同沸汤泼雪,那团扭曲的阴影在混沌剑气下迅速消融、蒸发,最终化作一缕精纯至极、却带着死寂本源的灰色气流,被混沌元石一并吸入其中。
元石微微一亮,似乎对这“补品”颇为满意。
陆平收回元石和剑气,脸色略显苍白。刚才那一下,看似轻松,实则动用了神识、元石和金丹本源剑气,消耗不小。他迅速取出丹药服下,调息恢复。
他看向四周灰蒙蒙的死寂之海,眼神更加警惕。这才刚刚开始,就遇到了如此诡谲难缠的东西。归墟之海,果然步步杀机。
不过,经此一役,他也验证了混沌之力对此地邪祟的克制作用。而且,参悟那石碑带来的收获,远大于这点消耗。
他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半截石碑,准备继续参悟。只有更深入地理解此地法则,才能在这片绝地中走得更远,找到那可能存在混沌遗泽。
前方的路,注定更加危险,也或许,隐藏着更大的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