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拉海顿的居民们一觉醒来,便感受到了与往日截然不同的紧张氛围。
街道上随处可见全副武装、神情肃穆的士兵巡逻队,他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过往行人,任何看起来面生或者行迹可疑的人都会被拦下仔细盘问。
港口区的盘查更为严格,几乎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起初人们还有些茫然和不安,但很快,各种小道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般在酒馆、市场和街巷间飞速传播开来。
其中最令人震惊和愤怒的,便是昨晚哈涅尔领主在前往领主府途中遭遇神秘刺客袭击的消息!
“听说了吗?哈涅尔大人!那位胡林英雄的后裔,昨晚差点被歹人害了!”
“就在我们拉海顿的街上!简直胆大包天!”
“是谁干的?!要是让我知道,非扒了他的皮!”
“哈多家族的血脉啊!刚铎最古老的荣耀之一,竟然在我们这里遇袭!这是打我们所有刚铎人的脸!”
群情瞬间激奋起来。
哈涅尔·胡林后裔的身份,在经过之前的卡伦贝尔保卫战和有意无意的宣传后,早已在拉海顿深入人心。
对于许多刚铎人,尤其是那些对古老历史和英雄传说抱有敬意的平民和士兵而言,哈多血脉不仅仅是一个头衔,更是一种精神的象征,是连接他们与辉煌过去的纽带。
如今,这位血脉的继承人在他们的城市里遇袭,这不仅仅是一桩刺杀案,更像是一种对集体荣誉和信仰的亵渎。
很快,自发组织的市民和闻讯赶来的水手、工匠们开始聚集,他们呼喊着“找出凶手”、“保护哈涅尔大人”的口号,主动协助士兵盘查,提供线索,整个拉海顿仿佛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罗网,誓要将那藏匿的刺客揪出来。
隐藏在人群中的艾丽娅,默默感受着这股几乎席卷全城的愤怒与同仇敌忾。
她再一次深切地感受到了“哈多”、“胡林”这些名字在这个世界,在刚铎人民心中所蕴含的恐怖号召力。
这并非一种令人窒息的负担,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古老英雄及其后裔的深切敬意与维护。
这种源自血脉的天然威望,是她所在的北方阿塞丹,甚至是那个遥远的巫师世界都难以比拟的。
她昨夜选择提醒那个猎魔人,除了自身安全和对混沌术士的警惕外,内心深处,也未尝没有借猎魔人之手,为哈涅尔铲除潜在威胁的心思。
这个认知让她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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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锚酒馆今日的气氛也比往常凝重许多。
虽然依旧营业,但门口增加了守卫,酒馆内部,哈涅尔常坐的角落更是被严密保护起来。
布雷恩队长和摩根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而危险的石雕,站在哈涅尔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酒馆内的每一个角落和进出的每一个人。
他们的手始终没有离开剑柄太远,周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让一些本想上前搭话的老主顾都望而却步。
按照布雷恩毫不妥协的话说:“领主大人,从现在起,直到那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被揪出来,您就算是睡觉,床上也得躺着我或者摩根其中一个!除非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再靠近您!”
哈涅尔看着两名忠心耿耿的部下,心中既是感动又是无奈。
他揉了揉眉心,试图商量:“布雷恩,摩根,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的安全。但是……这样严防死守,那个刺客肯定不敢再露面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们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那就防到他老死!”摩根瓮声瓮气地接话,脸上那道疤显得格外狰狞,“或者,等我们找到他,把他剁碎了喂鱼!”
哈涅尔彻底没招了。
他知道这是部下们最质朴也是最坚定的保护方式,他不能,也不忍心苛责他们的忠诚。
只能暂时接受这种过度保护。
为了转移注意力,也为了了解更多关于另一边的情报,他让亚斯克尔坐在对面,详细讲述那片被称为巫师大陆的土地上的事情。
毕竟,他上一世对中土世界还算熟悉,但对于另一部奇幻着作的世界,大多只是涉猎和知道主要角色,并没有像中土历史那样深入研读过其政治格局和历史细节。
亚斯克尔一看有机会展示自己的博学,立刻来了精神,清了清嗓子,开始滔滔不绝:
“领主大人,您想知道我们那边的情况?哎呀,那可真是……一言难尽,比你们这边……嗯,热闹多了!”
他挥舞着手臂,试图增加感染力。
“简单来说,我们那边主要分为两大块!”亚斯克尔伸出两根手指,“北方,是一大堆王国林立,比如泰莫利亚、瑞达尼亚、科德温、亚甸、莱里亚和利维亚等等。这些国家大小不一,互相之间征伐、结盟、背叛,就像一锅永远在翻滚的杂烩汤,乱得很!国王们今天还是兄弟,明天就可能刀兵相见。”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对那些混乱局面的习以为常,然后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些:
“而南方,则是一个庞大、统一且极具侵略性的帝国——尼弗迦德!”他压低了声音,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压迫感,“他们的皇帝恩希尔·恩瑞斯,是个雄才大略……或者说野心勃勃的君主,一直梦想着吞并整个北方。”
说到这里,亚斯克尔的语气明显低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和愤怒:
“就在几年前,尼弗迦德的大军发动了一次猛烈的进攻。其中一个承受了帝国最凶猛怒火的,就是辛特拉王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那是一个……非常勇敢,也非常……不幸的王国。”
哈涅尔注意到亚斯克尔情绪的变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亚斯克尔深吸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回忆带来的痛苦:“辛特拉……它顽强抵抗,但最终……还是被攻破了。城破之后……尼弗迦德军队……他们……”
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说了出来,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他们进行了……大屠杀。不仅仅是士兵,还有平民……老人、妇女、孩子……鲜血染红了街道,哭声……持续了几天几夜都没停。辛特拉的狮子旗,被踩在泥泞和血泊里……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辛特拉……几乎可以说……被从地图上抹去了。”
亚斯克尔的讲述,让酒馆的这一角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就连布雷恩和摩根,虽然对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感到隔阂,但听到“大屠杀”、“老人妇孺”这样的字眼,眉头也不由得紧紧皱起,脸上露出了属于战士对暴行的厌恶。
哈涅尔默默地看着亚斯克尔,从这位向来玩世不恭的吟游诗人脸上,他看到了真实的伤痛。
这让他对那片陌生的巫师大陆,有了更具体、也更沉重的认知。
那不仅仅是一个充满怪物和魔法的奇幻之地,更是一个充斥着战争、政治阴谋和残酷杀戮的现实世界。
而这样的世界,如今与中土仅有一海之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