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字塔内部,浑浊水潭边。
“林师弟!”赵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丝。苏芸也长舒一口气,扶着虚弱的炎珂,眼中满是庆幸。阿洛瘫坐在地,看着被斩断后仍在潭水中抽搐的恐怖触手,又看向突然出现的林昊,小脸煞白,惊魂未定。
林昊微微颔首,目光快速扫过四人,确认除了疲惫和些许轻伤,并无大碍,心中稍安。但他的神色依旧凝重,寂灭之瞳扫过漆黑的水面和对岸那涌动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尸蹩潮”。
“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林昊的声音低沉而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身后的路被堵死了,水里有东西,前面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他手腕一翻,那柄由寂灭之力凝聚的灰色短刃并未散去,反而吞吐着更加凝练的锋芒。他走到水潭边,蹲下身,将短刃缓缓探入浑浊的水中。霎时间,以短刃为中心,水面泛起一圈圈诡异的灰色涟漪,一股精纯的死寂之气弥漫开来,带着令人心悸的湮灭意味。
潭水仿佛被投入滚油的冰块,发出“嗤嗤”的轻响,水面下那蠢蠢欲动的阴影似乎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迅速向深处退去,连那断掉的触手也停止了抽搐,缓缓沉底。对岸的尸蹩潮似乎也受到了这股气息的震慑,骚动略微平息,但依旧在洞口徘徊,不肯散去。
“我用寂灭之气暂时震慑住了水里的东西,但支撑不了太久。这些尸蹩畏光畏火,但数量太多,硬闯不是办法。”林昊站起身,目光投向水潭对面那个黑黢黢的出口,“赵师兄,苏师姐,你们状态如何?能否快速通过?”
赵焱活动了一下依旧隐隐作痛的手臂,沉声道:“我还行,苏师妹魂力消耗大,炎师妹需要人搀扶。”苏芸也点头表示可以坚持。
“阿洛,”林昊看向惊魂未定的少女,语气放缓了些,“你能走吗?知不知道对面出口通向哪里?”
阿洛用力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看了一眼对岸的出口,又努力回忆着阿爸模糊的讲述,不太确定地说:“好……好像……是通往……‘心室’……的……一条……侧廊……阿爸说……那里……有很多……奇怪的……画……和……机关……”
“心室?侧廊?”林昊记下这两个关键词。看来这金字塔内部结构极其复杂。
“没时间细究了。我开路,赵师兄断后,苏师姐护住中间,阿洛跟紧我,指出可能的危险。我们快速冲过去!”林昊迅速做出安排。他必须维持对水潭的震慑,无法全力出手,只能依靠团队协作。
众人没有异议。林昊率先跃过数丈宽的水潭,轻巧地落在对岸出口前,寂灭之瞳警惕地扫视着洞内的情况。赵焱搀扶起炎珂,苏芸紧随其后,阿洛也咬牙跟上。有林昊的寂灭之气威慑,水潭暂时平静,尸蹩群虽然蠢蠢欲动,但似乎对那灰芒极为忌惮,并未立刻涌上。
一行人迅速穿过出口,进入了一条新的通道。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宽阔,墙壁上镶嵌着一些早已失去光泽的、类似夜明珠的石头,提供着极其微弱的光线。空气依旧潮湿阴冷,但那股血腥味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古老的尘埃气息。
林昊示意大家暂时停下,他需要恢复一下刚才震慑水潭的消耗,同时也让赵焱他们喘口气。他取出一枚恢复真元的丹药服下,靠在冰冷的石壁上调息。寂灭心灯缓缓旋转,汲取着通道内弥漫的、比外面更加精纯的死寂之气。在这里,他的功法如鱼得水,恢复速度很快。
“林师弟,你怎么会找到这里?青木宗那边……”赵焱趁着间隙,低声问道。苏芸和炎珂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昊简要将自己如何利用地火异变制造混乱,如何凭借寂灭之瞳的感应追踪而至,以及途中见闻说了一遍,略去了与木长老的具体交锋和空间穿梭的细节。
“木长老果然没安好心。”赵焱冷哼一声,“此地凶险异常,先民似乎并非封印‘墟’之力,而是在试图利用它,最终招致毁灭。”他将壁画的发现告知林昊。
林昊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与他之前的猜测吻合。“看来,这金字塔就是他们进行某种危险实验的核心场所。‘纳迦’很可能就是实验失败后的产物,或者被吸引来的恐怖存在。”
他看向通道深处,那里一片漆黑,寂灭之瞳能感受到一股更加庞大、更加混乱的能量源在深处涌动。“我们必须去核心区看看,真相和出路,可能都在那里。阿洛,关于‘心室’,你还知道什么?”
阿洛努力回忆着,小脸皱成一团:“阿爸……说的……很少……只说……心室……是……最神圣……也最危险的地方……有……‘巨眼’……在沉睡……不能……惊扰……”
“巨眼?”林昊心中一动,是“萨满之眼”的实体?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休息了约一炷香的时间,林昊状态恢复大半。他站起身:“走吧,此地不宜久留。”
这一次,由林昊走在最前,寂灭之瞳如同最精准的探照灯,扫视着前方的每一寸空间。通道并非笔直,而是蜿蜒向下,坡度平缓。两侧的墙壁上开始出现更加复杂和巨大的壁画,描绘的不再是场景,而是一些难以理解的几何图案、能量流动的轨迹,以及更多被锁链束缚、痛苦挣扎的怪异生物形象,气氛越发诡异。
突然,林昊停下脚步,举起手。前方通道出现了一个向右的直角弯。
“有声音。”他低声道,寂灭之瞳锁定了拐角后方。
众人屏息凝神。一阵极其细微的、仿佛无数细沙流动的“沙沙”声从拐角后传来,同时还夹杂着一种低沉的、如同喘息般的嗡鸣。
林昊示意大家靠墙隐匿,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摸到拐角边缘,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
拐角后,并非通道,而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洞窟!洞窟的穹顶很高,镶嵌着更多发光的石头,光线比通道内明亮不少。洞窟中央,并非实地,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散发着浓郁寒气的幽暗水潭!潭水漆黑如墨,水面上漂浮着淡淡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灰色雾气。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在潭水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匍匐着无数刚才他们见过的尸蹩!但这些尸蹩的体型更大,甲壳呈现出一种暗红色,它们首尾相接,围绕着水潭缓缓爬行,仿佛在进行某种诡异的仪式!那“沙沙”声正是它们爬行的声音!
而在水潭的正中央,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模糊的阴影,半沉半浮。那低沉的嗡鸣声,正是从那个阴影中发出的!一股比外面石像鬼和触手怪物强大十倍、百倍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从水潭中弥漫开来,让所有人的灵魂都在战栗!
“那是……什么?”苏芸声音发颤。
阿洛死死捂住嘴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说道:“是……是‘纳迦’的……‘幼体’……或者……是它的……一个……‘卵’?它……在……吸收……死气……成长……”
纳迦的幼体或卵?!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仅仅是幼体或未孵化的卵,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压?!那成体的“纳迦”该是何等可怕的存在?!
林昊的寂灭之瞳死死锁定着水潭中央的阴影。他能感觉到,那阴影内部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精纯到极点的死寂之气,仿佛是整个金字塔死寂力量的源头之一!但同时,他也感觉到,那阴影似乎处于一种不稳定的、即将苏醒的状态!
“不能惊动它!”林昊压低声音,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峻,“绕过去!找别的路!”
他迅速观察洞窟四周。在洞窟的左侧,靠近穹顶的位置,似乎有一条狭窄的、类似栈道的石廊,沿着洞壁蜿蜒向前,通向另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那是唯一可能绕过这个恐怖水潭的路径!
但那条石廊距离下方的尸蹩群和水潭很近,而且看起来年久失修,极其危险。
“走上面那条石廊!”林昊当机立断,“我尽量用寂灭之气掩盖我们的气息和声音,你们跟紧我,脚步一定要轻!无论如何,不要看水潭中央那个东西!”
这是真正的刀尖起舞!稍有不慎,惊动了下面的尸蹩群,或者更糟,惊醒了水潭中那个恐怖的存在,他们所有人都会瞬间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