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公寓,冷月凝依旧心绪不宁。吴天的试探,宴会上那无形的压力,都让她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张不断收紧的网中。
云疏倒是依旧如常,进门就窝进了他的专属沙发,拿起手机,似乎刚才那场暗流涌动的鸿门宴还不如一局游戏来得重要。
但冷月凝注意到,他看似散漫的眼神,偶尔会掠过一丝极淡的专注,指尖在屏幕上划动的频率也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不像是在玩游戏。
她没敢打扰,自己去倒了杯水,试图平复心情。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云疏忽然放下手机,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重磅消息:“司徒浩找到了。”
冷月凝手一抖,杯子里的水差点洒出来:“他在哪?被警方抓到了?”
“在吴天手里。”云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不过,现在估计连他妈都认不出他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更贴切的描述:“形销骨立,眼窝深陷,眼神呆滞得像两个玻璃珠子,走路动作有点僵硬。简单说,被那‘魂煞’彻底控住了心神,成了个只会听命令的行尸走肉。”
冷月凝倒吸一口凉气,虽然恨极了司徒浩之前的背叛和构陷,但听到他落到如此凄惨的下场,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魂煞”的可怕,远超她的想象。
“吴天控制他做什么?”
“废物利用。”云疏言简意赅,“正在让他偷偷转移名下还没被完全冻结的残存资产,估计是想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另外,他好像还在尝试通过某些隐秘渠道,接触你们冷家内部的某个人。”
“冷家内部?”冷月凝的心猛地一沉。家族里还有人和吴天勾结?会是谁?冷辰父子已经倒台,难道还有漏网之鱼?或者是……更让她不愿去想的人?
“看来你们家,从里到外,都快被渗透成筛子了。”云疏的评价毫不客气,“提醒你一下,小心点,特别是那些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或者最近行为有点反常的。”
冷月凝脸色发白,用力点了点头。她拿出手机,下意识地想给爷爷或者姑姑冷慧打电话提醒,但又犹豫了。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贸然提醒反而可能打草惊蛇。
就在她心乱如麻之际,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名字,让她微微一怔——冷锋。
冷锋是她二叔冷志军的儿子,她的堂哥。在冷家,冷锋一家属于存在感不那么强的一支。二叔冷志军性格中庸,有些惧内,婶婶李丽则是个喜欢搬弄是非、攀附大房的主。冷锋本人比冷辰稍好些,没什么大本事,但也算不上纨绔,平时在公司做个闲职,很少主动联系她。
这个时候,他打电话来做什么?
冷月凝看了云疏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便按下了接听键,并打开了免提。
“月……月凝?”电话那头,冷锋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急促和不安,甚至有点结巴,“你……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锋哥,有事?”冷月凝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我……我听说你最近在查……查大伯和大伯母当年的事?”冷锋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人听见。
冷月凝眼神一凝:“你听谁说的?”
“你别管我听谁说的!”冷锋的语气忽然激动起来,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月凝,听哥一句劝,别再查了!这里面的水太深了!会……会没命的!”
“锋哥,你到底知道什么?”冷月凝追问道,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电话里说不清楚,隔墙有耳!”冷锋喘着粗气,“我……我偷偷拿到了一点东西,可能跟大伯他们的车祸有关。但我不能带回家,也不能去公司。你……你能不能现在出来一趟?我们找个地方,我把东西给你。”
“现在?去哪里?”
“城西,郊外那边有个废弃的木材加工厂,你知道吧?就在那边碰头,那里偏,没人注意。”冷锋快速地说道,语气里的焦急不似作假,“你一个人来,千万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尤其是家族里的人!”
说完,不等冷月凝回应,冷锋就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冷月凝眉头紧锁,看向云疏:“云先生,您觉得……”
云疏不知何时已经坐直了身体,他看着冷月凝,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
“电话是真的,他的恐惧也是真的。”云疏缓缓开口,“但他选的地方,和他强调让你一个人去……”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要么是他被人当枪使了,要么,他就是那个‘内鬼’,正在执行吴天的命令,引你入套。”
冷月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无论是哪种可能,这趟郊外之行,都必然危机四伏。
“那……我还去吗?”
“去,为什么不去?”云疏重新懒洋洋地靠回沙发,拿起手机,“人家戏台都搭好了,不去看看,多不给面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手机上快速点了点,发送了一条信息。
“放心,”他抬眼,看向依旧紧张的冷月凝,语气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笃定,“你尽管去赴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牛鬼蛇神,敢在我的眼皮底下搞这种把戏。”
看着云疏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冷月凝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一些。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好,我去。”
无论前方是真相还是陷阱,她都必须去。为了父母,也为了她自己。
夜色渐浓,城市边缘的废弃工厂,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等待着猎物的到来。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或许,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