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神游天外之际,冷冽的声音响起,“圣女殿下,请问您的名字是……?”
回过神来,我盯着莱奥尼达斯这张线条硬朗的俊脸联想到了迪昂。
他们是同样的金发蓝眸,如果说迪昂是靡艳的帝国玫瑰,那他就是为信仰而铸造的光明神像,他看着庄严、冰冷、每一寸肌理都浸透着不容亵渎的圣洁。
“吉赛尔。”我脱口而出,顺势缩回了仍被他虚握住指节的手。
莱奥尼达斯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遮挡住了身后沉落的夕阳,他逆着光,垂眸看着我,“那么,吉赛尔殿小姐,我以后就是您的圣骑士了,我发誓,我会守护您直至死亡。”他微微一顿,语气不容置疑,“请您随我走吧。”
我知道刚刚跳脱的思绪不能与现实接轨,我哪儿能是圣女啊?还没问他是不是认错人了,莱奥尼达斯就已经把我架起来放在马背上,紧接着他翻身而上,利落的在我身后坐稳。
他的双手从我身侧环过,拉住缰绳一扯,天马开始助跑,不过几步便踏空而起。
我一肚子的疑问还没吐出来,就被呼啸的气流堵了回去。
直至升入高空我才体会到这片草原到底有多辽阔,在与落日接壤的边际也没有瞧见村落,见此情形,我才庆幸被他带走,照我的脚程,怕是走到天黑了都找不着歇脚的地方。
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他的下巴有些淡青,高挺的鼻梁连鼻孔都是对称好看的,疾风把他鎏金色的发丝吹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剑眉微蹙,一双冰蓝的眸子直视前方,肃穆地让人心生敬畏。
察觉到我偷摸打量的目光,莱奥尼达斯忽然垂眸,淡漠的蓝眸毫无波动,“您还适应这个速度吗?”
我一怔,有种被抓包的感觉,“哦……还,还可以快点的。”
“看来您的胆量很大,第一次乘坐天马的人都会紧张害怕。”
明明是关怀的话,但至始至终的,这个名叫莱奥尼达斯的圣骑士就好像没有感情的仿生人那样机械、语调冰冷。
他不会真是雕像成精了吧?
我悄悄在心里吐槽,不由地又多看了他几眼,确定他是真人才扭头看前方。
路途比预想中漫长,等我们抵达目的地时,夜幕已悄然降临。
天马们在一座以巨石垒砌的高塔前收翅落地。
莱奥尼达斯率先下马,随即绅士地伸手将我扶下。
我探头探脑地打量着周遭,“这是哪儿?嗯……你真的没认错人吗?我真是你要找的圣女吗?”
莱奥尼达斯刚迈出的脚步收回,他站定在我面前,语气平静又笃定道:“您确实是我寻找的圣女,我十六岁就收到世界树的感召,侍奉至今,今日能找到您也是世界树给予我的神谕,您不需要怀疑世界树的意志跟我的判断。”
“大陆和平,无人敢侵扰世界树,我们守护骑士平日会接取一些铲除魔物的任务,这座城镇的魔物还没有肃清结束,目前不能先带您回王都,接下来的一周内,请您住在这座高塔,等任务结束,由我们护送您回王都。”
很想问世界树是个啥,但是周围的骑士们都牵着马去吃草了,畜生都到吃饭的点了,我拉着人家问东问西的好像挺没眼色。
况且他话都说到这了,既然没找错……
我挠了挠头,“那行吧,管饭吗?我饿了。”
莱奥尼达斯微微颔首,“食物会由我送往您的房间,请跟我来。”
高塔内部的石阶蜿蜒盘旋,好像永无止尽,我跟着莱奥尼达斯不断爬楼,直到累得有点犯困了才到他安排给我的房间。
在我进入房间后,莱奥尼达斯就已经退出门外,还贴心的带上了门。
没去在意他的离开,我开始好奇地打量房间内部,天花板有块不知名的石头在提供着光源,硬硬的床板上铺了一张洗得发白的床单,也就比床单厚点的薄被整齐地叠在床尾,白色的枕头也扁扁的没有很蓬松,摸着好像里面是塞的干草,一张木桌跟配套的木椅,一个有着简易雕花的木衣柜就是全部陈设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岁月沉积的陈旧味道。
怎么说我也见过世面,住过城堡也住过宫殿,这类欧风建筑我略懂一些,结合那堆骑士穿着跟长相,不难推测出这是西方国度,而且还是古代的,那种十六世纪的西方。
床铺紧贴着内侧的石窗,窗板被一根木棍支起。
我手脚并用地爬上床,趴在窗沿向外望去。
不远处的城镇灯火阑珊,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行人来往,原来我在的住所位于城镇外,看这老旧的陈设,估摸着是座废弃高塔,看来这些守护骑士也不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坏人。
目光下移,白日威风凛凛的天马们正在林间吃草,骑士们升起的篝火能提供的光线有限,但它们周身却散发着萤火虫般的朦胧白光,在浓黑夜色中格外梦幻,也格外醒目。
它们这样神奇的存在,似乎是这个西方世界的变数,我懂了,有骑士、有天马、有圣女……这是西方奇幻的位面世界!那肯定也有魔法师!
真想为我的机智鼓掌。
就这些线索就能推理出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啧啧,不知道丢哪儿了的小三啊~不用你辅助,我也能完成任务了呢。
“叩叩——”正当我沾沾自喜时,身后传来敲门声。
“吉赛尔小姐,我进来了。”冷峻沉稳的男声响起。
“吱呀——”木门朝内推开,莱奥尼达斯那张俊冷高洁的面容,在昏暗光线下竟被勾勒出几分罕见的柔和。
他没有褪去盔甲, 手中托着的餐盘上摆放着两块面包与一碗热气腾腾的肉汤。
“您的晚餐。”他将餐盘置于桌上,“稍后会有修女前来收拾,请您今晚安心休息,明天我会与您商议关于您未来的规划。” 公事公办的语句告一段落,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忽然微微蹙眉。
我顺着他的目光下移,洁白的床铺早被我的脏脚给踩得满是泥灰。
那也没招啊,赤脚在草原走了大半天,那草原又不是只有草,被我踩死的虫子跟泥,咳咳,这高塔的阶梯也不见得多干净,是吧?
怪不好意思的,与盔甲锃亮、一尘不染的莱奥尼达斯相比,我真像从路边捡回来的乞丐。
尴尬的僵持不过一会儿,房间内传来男人行走间,盔甲撞击出的‘咔哒咔哒’声。
莱奥尼达斯走到我身前,“失礼了,吉赛尔小姐。”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伸出食指,把我挂在脖子上的靴子勾了起来。
“是我的疏忽,明天我会送来新的衣物,鉴于您的打扮,我冒昧推测您生长的环境清贫。”
“您是世界树选中的圣女不假,但成为圣女不光需要强大的魔力,礼仪、学问……都需要学习,请您在近日注意自己的言行,时刻保持着端庄,前往王都后,不要再做出这类粗鄙的行为。”
莱奥尼达斯用他冷淡的声音,缓缓地说完,另一只空闲的手又朝我探来。
我下意识地偏头,他却精准地扯住了我头上的什么东西。
头皮一松,我转眸一看,原来他是把我绑头发用的布给扯走了。
如墨的发丝披泄到肩膀覆盖至背部,这头发看着发质很好,有些微卷还乌黑锃亮的。
“很漂亮的发色,很适合您。” 他的赞美依旧不带半分温度,仿佛只是完成一项必要的陈述。
“那么,请您用餐过后好好休息,这些东西我先帮您处理掉。” 他一手勾着破靴,两指捻着发带,举止从容,却无一处不透露着鲜明的嫌弃。
望着他云淡风轻的走出房间轻轻合上门扉,我张了张嘴,声音被卡在喉间跟吃到鱼刺一样……如鲠在喉!
真的有被无语到。
他刚刚是觉得我粗鄙是吧?对啊我就是粗鄙咋的了,我一头畜生你要让我咋地?哎哟,注意言行,我被选当圣女我就得当圣女吗?!明明是你有求于我!还点评上了,我答应你当圣女了吗?!
扯走我布带跟鞋子,都用手指头勾着不就是嫌脏,嫌弃就直说呗,还讲得那么道貌岸然,就知道你们这些看着光鲜亮丽的人都是装货!
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通,我走到桌前抄起肉汤就是一个梭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