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昂贵香水混合的气息,柔软的地毯几乎要吞没我的鞋跟。
正想寻个角落坐下休息,一名褐色卷发,裙摆缀满珍珠的娇美少女就摇曳生姿地走到我面前,她轻蔑地把我上下扫了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我腕间冰冷的手铐上。
“手铐?”她像是发现了什么脏东西,用丝绸折扇掩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写满讥诮的眼睛,“真是闻所未闻……听说被刷下去的omega不能再面见殿下,选拔范围才不得不扩大,没想到,如今连罪犯都能踏足了。”
我有些无语,“你要笑就笑好了,还拿扇子挡,能挡住个啥,我都知道你在嘲笑我了好不。”
褐色卷发女蹙起眉头,“真是粗鄙。”随即像看什么虫子一般,厌恶转身回到天鹅绒沙发区,裙摆划出一道傲慢的弧线。
四周投来各色目光,窃窃私语声如同细密的蛛网。
我撇了撇嘴,径直走到最里面的角落,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仰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发呆。
没过多久,一片阴影笼罩下来。
一个穿着淡紫色长裙,气质柔弱的女孩站在我面前,她朝我腼腆地笑了笑,眼睛像初生的小鹿般清澈,“你好,我叫伊芙,你叫什么呀?”
我眨了眨眼,“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你可以叫我小黑,或者黑鬼。”
伊芙似乎并不介意我的罪犯身份,自来熟地坐到我身旁,“那,小黑,三级星以上的星球都会有名字的,二级星会拥有姓氏,你只有编号,你是在荒星上生活吗?荒星是不是会冒出虫族来啊?荒星是什么样的呀?什么物资都没有,那你们是怎么生存的呀?”
她像个连珠炮一样,问了我好多个问题,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这份热情逼得我往后仰了仰。
迎着她灼灼的目光,我努力地想了想,“我是在殖民星,殖民星也算荒星吧?嗯……在那里没看见虫族,物资有人开船送来,嗯……我每天就在那里挖矿,挖得越多就能吃得越多,还过得挺好的吧。”
伊芙漾起笑容,脸颊红红露出向往的神情,“真好,我每天都过得很无聊,做不完的作业跟陶冶情操的乐器练习,应该很自由吧,只为自己活着。”
我盯着她看了会儿,“经常吃不饱饭,马马虎虎吧。”
伊芙沉默片刻,目光失焦地落在柔软的地毯纹路上,“那也挺好的……其实,我根本不想来参加选妃,要是落选了会被家族责备,学院里也会流传难听的闲话。”
她突然转向我,眼神重新变得明亮,“小黑呢?你为什么来?是为了能吃饱饭吗?”
我诚实地点点头,“嗯,跟了王子能发家致富。”
伊芙被我的直白逗笑了,她伸手取下自己鬓边的深红色玫瑰,仔细地别在我略显凌乱的发间。
见我疑惑,她轻声解释道:“住在首都星的人都知道的,我和殿下就读同一所学院,他在学院里建了许多玻璃花房,似乎格外钟情玫瑰。”
“你戴上玫瑰的话,迪昂殿下会多看一眼的。”
这么说起来,休息室里其他omega或多或少都装饰着玫瑰,刚才嘲讽我的那位褐发大小姐胸前也别着一朵娇艳的白玫瑰。
我看着伊芙空荡荡的鬓角,“你给我了,那你呢?”
伊芙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我本来就不想来的,而且,真的要被选上了,我觉得会很困扰,迪昂殿下……迪昂殿下确实有些不正常。”说到这,伊芙眸色变得复杂。
“叩叩——”休息室的门被敲响。
维拉去而复返,手中托着一个精致的金边沙漏。
他面无表情地欠身,将沙漏置于房间中央的矮几上。
“沙漏流尽时,各位将面见殿下。”他的声音如同机器般平稳,“在最后一粒沙坠落前,诸位随时可以离开。”
这话像往平静的湖面投掷了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室内的omega们开始交头接耳,揣测着话语背后的深意。
先前那位褐发大小姐缓缓起身,丝绸裙裾簌簌作响,“维拉卿,这句话是否可以理解为,殿下在考验我们的决心?”
维拉苍绿色的眼眸淡淡扫过她:“请勿过度解读字面以外的含义。”
他转身离去,大门再次合拢。褐发大小姐悻悻地坐回沙发,“啪”地甩开扇子。
我注意到伊芙攥紧了裙摆,刚支起的身子又缓缓滑坐回地毯上。
“你既然不想选妃。”我忍不住开口,“那个维拉说沙漏流尽前可以跑,你现在跑谁也不会拦你。”
伊芙苦笑着摇头,“现在逃回去会被骂得更惨……不如正常落选来得体面。”
了然地点头,我学着她的样子靠坐在墙边。
当时光随着沙粒一同流逝殆尽,大门再次打开。
维拉卿站在门外,怀表链在他胸前闪着冷光,他侧身示意我们列队前行。
我跟伊芙融入人群朝未知的光景走去。
她似乎很忐忑不安,交叠在身前的手开始绞起裙摆。
很想拍拍她肩膀安慰她,但我低头一看,这手铐怕是能硌死个人,真靠过去没准别人以为我袭击她呢。
队伍在一扇雕刻着帝国纹章的浮雕巨门前停下。
维拉卿转身面向我们,冰冷的视线扫过每一张面孔。
“那么。”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进去后,请诸位保持安静。”
沉重的门扉缓缓向内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