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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位居市中心的大平层,楠姐给彭奕燃使了个眼神,他俩就心照不宣的一同钻进书房里聊事儿去了。
我闲着没事干,脱了鞋就光着脚丫子跑去冰箱那吃点东西解闷。
冰箱打开,里面果然已经填满我最近喜欢吃的食物,我随手把一百斤鸭货扯出来丢到地上,坐地上开炫!
我炫炫炫!
噫?这是哪家的鸭货,比平时辣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我把冰箱里的饮料拿出来,一口吨吨吨,一口嚼嚼嚼,吃得斯哈斯哈又过瘾。
或许是牛奶解辣,在我把牛奶喝完以后喝什么冰冰小饮料都不好使,我不可避免的流下生理性盐水,眼泪水流多了有点糊眼睛,待我用手揉了揉。
好的,辣椒进眼睛了。
我在此刻份外讨厌凡人肉身!怎地吃个鸭货还不能纵情享受,一会儿辣得嘴巴不舒服,一会儿辣得直掉眼泪,辣椒进眼睛里了就好像快瞎了一样!
淦!
我正忙着四处找湿巾擦眼睛,全然不知彭奕燃何时出现在我身后。
在彭奕燃看来这场景就变了味,他养了几年的没心没肺小狗出门一趟受欺负了。
除了在床上看她哭过,他从没见她这样掉过眼泪。
彭奕燃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又松开,他呼出一口浊气,从她背后搂住她。
“都是我不好让你出去挨欺负了,楠姐都跟我说了,不是你的错,他们敢欺负你就是下我面子,歌手彭奕燃的身份他们瞧不上,彭家大少爷的身份,我看他们还敢不敢。”
彭奕燃说完,把人转过来,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他亲了亲她的眼角,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乖,不哭了,老公给你找场子,今晚就让余尽铭带那个女的给你赔罪。”
“你在说啥嘞?”我使劲眨着眼,想要把眼睛睁开,“你先给我找几张湿巾吧,辣椒进眼睛里了,我感觉我快瞎了。”
彭奕燃:“……”
“服了你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彭奕燃好像走远了,但没一会儿,我的眼睛感受到冰凉覆盖,在轻柔擦拭过后我便能睁开眼,虽然眼睛还是火辣辣的,但是能看见人了。
重获光明的我看着彭奕燃,吸了吸鼻子,“谁家鸭货啊,真的辣,下次买微辣的吧。”
彭奕燃桃花眼里盛着的怜惜瞬间蒸发,没好气的敲了敲她的脑袋,“就是笨才给人欺负,这味儿太冲了,吃完你直接去洗澡,晚上带你去吃大餐。”
“ok sir~”
彭奕燃被逗笑,“你英文越来越好咯?”
“包的,我还会讲big胆呢。”
彭奕燃捧腹大笑,“那都是什么呀,还说你没上网,学这些东西,哈哈哈哈……”
虽然刚才彭奕燃说话说得有点小声我没听太清,但是这人大笑起来的时候是说不出来的轻松,好像把那层痞痞的外壳剥去,只流露出最真实的模样给我。
我跑到冰箱那儿拿起几个鸭翅,“给你吃,辣哭你!”
因为彭奕燃说晚上会去吃大餐,所以我在吃完那一百斤鸭货以后就没再动嘴,静待夜晚的降临。
彭奕燃给我挑了一条一看就很贵的裙子,为啥一看就很贵呢?因为这条裙子也就比礼服低调那么一丢丢,布料上的光泽是说不出的柔美,还有裙边镶嵌的一堆小珍珠,待我穿上,整个人都好像海底来的小美人鱼一样。
要去迪士尼,我怕是别人都要以为我是公主。
我摇头晃脑的哼着歌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彭奕燃的手指在我发间穿梭,他嘴里还叼着几根黑色卡子,不过十分钟,他就给我扎了个漂亮的花苞发型。
我满意地点头,“阿sir手艺越发精进。”
彭奕燃俯身亲了亲我的耳垂,“愿为公主效劳。”
我叉腰,“不对!要叫咪咪大皇帝!现在都不流行叫公主了,都叫咪咪大王,可我最厉害,是咪咪大皇帝!”
彭奕燃宠溺道:“好好好,咪咪大皇帝,我最爱你了,咪咪大皇帝。”
随同我们一起回国的汉森前不久回了一趟老家,今天刚回来便开上保姆车尽职尽责,待我跟彭奕燃坐上车时,他早把楠姐接上。
我跟彭奕燃手拉着手吵吵闹闹的坐上车,楠姐摘下墨镜一脸酸意,“哦哟,你们的恩爱打扰到我了。”
楠姐的视线落到我身上,眼里闪过惊艳,“瞧他把你藏的,好好收拾打扮起来,这不是很漂亮嘛。”
汉森呲着个大牙笑着附和,“那可不是……”话还没说完,他从后视镜对上彭奕燃的视线又立马悻悻地低头开车。
保姆车停到一个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门口,我挽着彭奕燃的手臂张望四周,“你不怕被狗仔抓到吗?”
彭奕燃拍了拍她的手,“提前打过招呼,不会有人打扰我们的。”
我舔了舔嘴唇,看着豪华大酒店不禁想象里面有一个跟婚礼现场一样的几十桌宴席,我会一边转着圈圈一边享用一桌又一桌。
可想象永远是美好的,在酒店侍从带我们上顶楼包间时,这包间里只有一张饭桌,房间内部半圈的墙体都换为落地窗,让人有种置身在空中用餐的既视感。
我失落地耷拉下肩膀,“什么大餐就用一张桌子,真的能吃饱吗?彭奕燃,如果吃不饱我就不跟你好了。”
彭奕燃咂吧了下嘴,“吃饱饭都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一会儿找场子。”
楠姐想到中午那档子事儿气不打一处来,“这地方还是余总定的,余总跟我电联过,他那态度显然什么都不知道,一会儿我看那小娘们儿来要怎么收场。”
几人落座,待汉森姗姗来迟,大家聚在一起聊起国外的趣事,融洽的氛围让我舒适 地眯起眼,桌下的腿也情不自禁的开始晃了晃。
包间门被打开,我偏头望去以为是侍从推餐车进来上菜,没曾想是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余尽铭。
这身跟他录制访谈节目的那套很像,不过细看面料,上面有着精细的纹路,这一套好像更贵的样子。
手工定制的皮鞋锃亮,余尽铭踩着它踏进这间包房,欢声笑语也适时停止。
我们的目光就像聚光灯那样打在他身上,他一边走着,一边从容的把外套脱下挂在手臂上,若有若无的视线扫过在座每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好像刻意的不去看我。
余尽铭走到彭奕燃身边,居高临下的看去,明明嘴角带着温和的弧度,他眼里却没有笑意,“你好,小彭总。”
彭奕燃站起身,用比余尽铭高一些的身高把这居高临下的视线对调。
他今天为了跟我的衣服搭配,穿着同色系的衬衫,胸前别着银色羽毛胸针,黑色高腰的长裤勾勒出他的腰臀,一双大长腿的视觉效果达到顶峰,桃花眼微微上挑,他看着贵气优雅,迷人极了。
如果说彭奕燃今天这身装扮如童话里的王子一般,视觉效果拉满,那余尽铭就是低调奢华,乍一对比看着不亮眼,可细看,他手腕处要露不露的昂贵手表,还有扣紧至最后一颗纽扣的正经是说不出的禁欲味道,刻意抓过的发型完整地露出优越五官,一种英伦绅士既视感。
彭奕燃打量他一番,伸出手,轻笑道:“百闻不如一见,余总真是一表人才。”
“过奖了,比不得小彭总不顾家业勇闯娱乐圈,这才华我是可望不可及。”
两个俊美的男人客套握手,双方在试探的霎那间蹦出火星子来。
火药味弥漫,汉森跟楠姐都嗅出这场雄性之间的较劲。
楠姐招呼道:“都站着干嘛,坐下来吃饭呀。”
余尽铭率先抽身,他走到一处可以正对着所有人的位置坐下。
还有脚步声响起,是依旧穿着蓝色套装的夏清籣走了进来,她垂着头默默坐到余尽铭身边,一点没有白天那副盛气凌人的轻蔑模样,现在倒像被勒住脖颈的鹌鹑弥留着一口气,要死不活的。
人到齐,侍从也及时上菜。
众人环顾无言,本来想率先发作的楠姐也降下大半气焰,别无其它,而是余尽铭本人坐在那气场就有点骇人,明明看着一副儒雅君子的模样,触及到他皮笑肉不笑的目光时,总让人浑身不自在。
在沉默中,侍从无视这诡异的安静把菜上齐。
我的注意力全被桌上的菜品吸走,这些菜在头顶的射灯底下看着是那么的美味……
我拿起筷子就往嘴里塞了一口爆炒肥肠。
“好吃吗?”彭奕燃问道。
我忙不迭点头,“好吃,你快吃,这肥肠卤过,好入味啊。”
彭奕燃哼笑一声,他抬眼瞥向准备动筷的余尽铭,“余总真是有品位啊,这么好的地儿摆桌中餐。”
余尽铭准备动筷的手顿了顿,唇角微翘,“小彭总近年在国外待久了,西餐也该吃腻了吧,俗话说的好,世界就是巨大的云贵川。”
彭奕燃眯起眼,“吃山卡拉特色忆苦思甜?余总高雅。”
楠姐跟汉森面面相觑,这火药味有点大啊。
余尽铭闻言也不想着动筷了,他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小彭总这话说得主观,云贵川是贫瘠,可贫瘠的地方最能生出花来,就比如云贵川里的贵,他们信奉民以食为天,因为太贫穷所以把土豆做得五花八门,美味又能饱腹。”
“就像小彭总的主观,华国十大面条我们都吃过,可在评选华国十大面条时,贵有一道肠旺面,在我看来这肠旺面的口感比许多面强多了,只可惜,专家们点评那十大面条时,认为肠旺面里的肥肠脏而不作选,也是主观。”
余尽铭说着,转动圆桌上的转盘,把那道肠旺面停在彭奕燃面前,隐喻挑衅。
彭奕燃瞥了眼那碗肠旺面,“穷乡僻壤当然弄不出最好的食材,他们没得选,只能班门弄斧。”
“余总对美食颇有研究啊,我女朋友也很爱吃,不知道你那位叫夏清籣的秘书有什么推荐啊?”
被点到名的夏清籣浑身一颤,她咬紧唇瓣,闭着眼猛地站起身来鞠了一躬。
“对不起小彭总,我今天因为私人恩怨怠慢了您的经纪人,我自罚三杯给您赔礼道歉!还望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一次合作的机会。”说完,夏清籣就抄起手边的茅台往小酒杯里倒酒。
彭奕燃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哎哎哎,别搞这一出,我女朋友跟我经纪人就在这,你跟她俩道歉就行。”
夏清籣手上的动作顿住,她终于抬头去看清桌面上坐着的人,并且一眼就看见正在大快朵颐的我。
我吞完一盘爆炒肥肠,看她望着我便朝她挥了挥手,“嗨。”
夏清籣惊愕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视线在她跟彭奕燃之间来回转,俩人近乎情侣装的装扮下,她即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她白天嘴里一口一个的捞女,满脑子都是钱的庸脂俗粉,娱乐圈混不好的小助理,实际上是巨星彭奕燃的女朋友,她不止混得好,她拥有的远比现在的她好得多多了。
夏清籣觉得耳边开始嗡嗡作响,好像有人一巴掌扇到她脸上。
不甘心的夏清籣哆嗦着嘴唇,指着大快朵颐的某人,语无伦次道:“她!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她怎么配的?!”
不等彭奕燃发怒,余尽铭就大声斥责道:“够了!让你过来是让你给人赔礼道歉,本来就是你截胡文件搅黄的合作,现在还要继续辱骂人吗?!”
夏清籣被这声斥责压断最后一根神经,她两眼昏花摇摇欲坠,双手撑在桌面上,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半晌,缓过劲来的夏清籣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般,大声哽咽道:“我道歉!勿眠,很抱歉白天那样羞辱你,向楠女士,很抱歉白天那样怠慢你,你们慢吃,我先走了。”
夏清籣掩面撞开椅子跑了出去,大门被合上,包房内重归寂静。
一直抱手看戏的楠姐耸了耸肩,“好了余总,这事儿也就结了,合作我们不必在这饭桌上谈,后续电联就好。”
汉森见彭奕燃只顾着给我夹菜没有说话的意思,便接了句,“是啊余总,外边天黑瞎火的,这酒店位置又有点儿偏,那姑娘就这么跑出去了……您不得去瞅瞅去?”
余尽铭唇角的弧度看着有些落寞,他轻声道:“那就不打扰各位了,消费签单,各位还想吃点什么随意。”
男人没再多言,从容起身拿过衣帽架上的外套便离开。
我捏着筷子有些愣神,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从前我跟余尽铭在学校的时候,他不似正常男同学们那般勾肩搭背的过着校园生活,可他在校园里走在哪都是被人注视的、崇拜的,像个发光体,大家会被他身上清冷疏离的气质隔开,却都会不约而同的关注他,围绕他。
哪像现在,都赶他走不愿他多留。
包间门被缓缓合上,门缝中是他渐行渐远的身影。
“愣着干嘛,吃这点哪够,让那小子看看你的实力,吃他个几十万出来。”彭奕燃把一盘白灼虾端到眼前剥着,话音刚落就往我盘子里放了好几只去了壳的,看着美味极了的大虾。
我回过神来,彭奕燃正笑盈盈地剥虾,汉森跟楠姐端着酒杯像打了胜仗那样愉悦庆祝。
整个包房又恢复成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明明是舒适的环境,可我心里那股不是滋味的感觉蓦然放大。
说起来我跟余尽铭从再会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过,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我放下筷子,“我去跟余尽铭打个招呼。”
彭奕燃讶然,“什么招呼?你……”未等他说完,她就跟个冲天炮一样跑出包间。
楠姐瞧着气氛不大对,摆了摆手,“打声招呼也正常啊他们是校友嘛,一会儿就回来了,勿眠多大个人了,找不到路也长了嘴,问那些工作人员就行了。”
汉森也附和道:“是啊,咱大妹子总不能跟人跑了,彭哥你先坐着吃饭吧。”
只是打招呼吗?那为什么会跑得那么慌张。
他们不懂她,他懂。
有些繁枝细节只有一起钻过被窝的情侣才能品味得出来,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就知道她需要什么,在想什么。
这种慌张的神态就好像身体不可控一般,一定有什么,只是他不知道。
彭奕燃脸色沉了下来,倏然起立,拿过桌面上银盘里的毛巾擦了擦手,迈开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