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天的回绝与战书,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彻底点燃了神朝上下积蓄已久的战意。无劫神都乃至整个潜龙疆域,最后的喧嚣与躁动沉淀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钢铁般冰冷、烈火般灼热的肃杀与决绝。
出征之日,定于三日后的“破晓时分”。
地点,并非在无劫神都,亦非在定鼎城,而是选在了潜龙之渊与玉衡天壁垒接壤的最前沿,一片代号为“砺锋”的荒芜星域。此地星辰稀疏,空间相对稳固,正适合大规模舰队集结与跳跃。
破晓前最后一个时辰。
“砺锋”星域,原本空寂黑暗的虚空,已被彻底点亮。
视线所及,尽是钢铁与光芒的洪流!
数以万计的星舰,按照严格的编队与等级,井然有序地铺陈开来,占据了数个天文单位的浩瀚空间。它们形态各异,大小不一,却无不透着森然杀伐之气。
最核心处,是那艘缩小了规模、却更加凝练威严的“帝舟”,通体流淌着暗金色的光泽,九条由纯粹星力与信仰凝聚的“星龙”安静地盘旋环绕,龙首低垂,仿佛随时准备发出撕裂苍穹的咆哮。帝舟周围,是三十六艘长达千丈、形如利剑的“诛仙级”主力战列舰,舰体上密密麻麻的炮口与阵法纹路闪烁着幽冷的光芒,那是神朝工部集万界炼器精华打造出的战争凶器。
再向外,是如同蜂群般密集的“镇岳级”巡洋舰、“疾风级”驱逐舰、“玄龟级”重型护卫舰,它们组成严密的攻击与防御阵型。更外围,则是数量更加庞大的辅助舰艇:运输舰、维修舰、医疗舰、侦察舰……它们如同巨兽身边的工蚁,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最后的检查与补给。
所有星舰,无论大小,舰艏皆悬挂着神朝战旗——底色玄黑,上绣淡金色星辰与环绕的龙纹,在虚空中无风自动,猎猎作响。舷窗内,隐约可见无数双坚定而炽热的眼睛。
这已不仅仅是一支军队,这是一座移动的、武装到牙齿的星际堡垒,是一个文明将其最尖端的武力与最坚定的意志,凝聚而成的钢铁洪流!
帝舟舰桥,视野开阔如平台。
李无劫立于最前端,身着简约的玄色战袍,未着甲胄,却自有一股横压星海的帝威。火灵儿、夜琉璃、云梦瑶侍立身后。苏月凝的冰棺被安置在舰桥后侧特制的阵台之上,散发着静谧的寒光,仿佛也在默默注视着这支为她、为神朝而战的军队。
下方,是旗舰前方临时搭建的、巨大无比的“虚空誓师台”。台上,王磐、烈焘、道一,以及第一军团所有高阶将领、各附庸世界代表、功勋修士代表,整齐列队,甲胄鲜明,兵刃在手,静默无声,唯有肃杀之气冲天而起,与舰队散发的钢铁意志融为一体。
更远处,是更多无法登上誓师台的中下层将士,他们通过各自星舰的传讯法阵,将目光投向此处。
时间,一分一秒指向破晓。
当第一缕模拟的“曙光”(以大型阵法模拟)刺破“砺锋”星域的黑暗,照亮那无边无际的钢铁舰阵时,李无劫向前一步,他的声音并未刻意放大,却通过帝舟与天罗网的核心链接,清晰而威严地响彻在每一艘星舰、每一位将士的耳畔与心头:
“将士们,袍泽们,神朝的子民们。”
简单的称呼,却让无数人胸膛一热。
“今日,我们于此砺锋星域,集结成军,剑指玉衡。”李无劫的目光缓缓扫过下方钢铁森林般的舰队,扫过每一张或坚毅、或激动、或狂热的面孔,“此战,非为朕一人之私仇,非为神朝一姓之扩张。”
他抬手,指向头顶无垠却壁垒分明的星空:“我们为之而战的,是身后亿万万神朝子民不再受伪天道压榨、自由求道的权利!是潜龙之渊万界生灵摆脱被上层视为‘养料’与‘试炼场’的命运!是我等修行者,探寻大道、超脱纪元之宏愿!”
“玉衡天巡天司,拘我故人,拒我善意,视我神朝为寇仇,欲以锁链禁锢我等于潜龙。”李无劫声音转厉,带着金石之音,“朕,问尔等——可愿俯首?”
“不愿!!!”亿万人的怒吼,通过星舰阵法与天罗网汇聚,如同宇宙初开的惊雷,炸响在虚空,震得星辰摇曳!
“可愿引颈就戮?!”
“不愿!!!”
“可愿我子孙后代,永世为奴?!”
“不愿!不愿!不愿!!!”
咆哮声一浪高过一浪,汇成毁灭一切的意志狂潮!无数将士眼泛血丝,握紧了手中兵刃,灵力在体内沸腾。
李无劫等待声浪稍歇,继续道:“故,朕今率尔等,挥师北上,跨越壁垒,再临玉衡!此去,当以敌之鲜血,铸我神朝威名!以敌之疆土,证我大道不朽!”
他拔出腰间佩剑——并非以往常用的无形剑气,而是一柄朴实无华、却散发着与气运金龙同源气息的暗金色古剑,剑身铭刻“无劫”二字。剑锋斜指玉衡天方向!
“朕,在此立誓:此战,朕与尔等,同进同退!凯旋之日,朕与尔等,共饮庆功酒!若有捐躯,英魂不灭,入朕神国,享万世香火!”
“神帝万岁!神朝万岁!”王磐率先单膝跪地,高举战刀,嘶声咆哮。
“神帝万岁!神朝万岁!!”烈焘、道一、所有将领、所有代表,齐刷刷跪倒,兵刃指天!
“万岁!万岁!万岁!!!”整个舰队,亿万将士,声嘶力竭的呐喊与兵刃撞击甲胄的声音,汇聚成一股足以令星河倒卷、令壁垒颤抖的恐怖声浪!信仰之力与决死战意冲天而起,竟在舰队上空,隐隐凝聚成一柄横跨星域的、淡金色的无形巨剑虚影,剑锋直指玉衡!
火灵儿激动得小脸通红,紧紧攥着拳头。夜琉璃美眸异彩连连,舔了舔红唇:“真是……令人热血沸腾的场面呢。”云梦瑶神色依旧清冷,但眸光深处,倒映着那信仰战意凝聚的巨剑,闪过一丝欣慰与决然。
李无劫收剑入鞘,目光最后掠过誓师台上每一个面孔,掠过那无边无际的忠诚军队,声音转为沉凝而有力的战令:
“九霄远征第一军团,听朕号令——”
全军肃立,落针可闻,只有无数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紧紧盯着帝舟方向。
“起锚!”
“升阵!”
“目标——玉衡天!”
“全军——出击!!!”
“遵令!!!”
轰——!!!
帝舟率先启动,九条星龙昂首长吟,牵引着帝舟化作一道璀璨的金色流光,撕裂虚空!紧接着,三十六艘诛仙级主力舰引擎全开,喷吐出照亮星域的能量尾焰,紧随其后!然后是巡洋舰群、驱逐舰群、护卫舰群……如同被点燃的钢铁洪流,又如同挣脱枷锁的星河巨兽,一艘接一艘,一片接一片,井然有序而又气势磅礴地,向着潜龙壁垒的方向,开始加速!
万舰齐发,星光如海!
庞大的舰阵在行进中自动调整,形成最利于突进与作战的锋矢阵型,如同一柄由星辰与钢铁铸就的利刃,带着亿万人的意志与神帝的威严,悍然刺向那层分隔上下宇宙的、看似坚不可摧的壁垒!
誓师的呐喊犹在星空中回荡,出征的洪流已无可阻挡。
跨越壁垒,再临玉衡的史诗征程,就此拉开血与火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