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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州,河西走廊西陲锁钥。不同于敦煌鸣沙山的苍茫雄浑,瓜州之北,党河古道蜿蜒滋养,孕育出一片塞上江南般的奇迹——榆林。

时值深秋,河西走廊的肃杀之气已浓,然而踏入榆林河谷,却仿佛穿越了时空。澄澈如练的党河支流,自祁连雪山奔涌而下,至此水流趋缓,在宽阔的河谷中铺展开柔和的碧波。两岸不再是单调的戈壁砾石,而是被连绵成片、高大遒劲的古榆树所覆盖。这些榆树不知生长了多少岁月,主干粗壮需数人合抱,树皮皴裂如龙鳞,枝干虬结盘曲,向天空伸展出巨大的、金黄色的华盖。秋风掠过,万千金叶簌簌而落,如同下了一场璀璨的黄金雨,铺满了蜿蜒的河岸,也覆盖了河谷中大大小小的沙丘,将天地渲染成一幅富丽堂皇又带着几分萧瑟的秋日长卷。

河水倒映着蓝天、金榆与赭红色的崖壁,色彩斑斓,静谧流淌。河谷两侧,是历经千万年风蚀水刻形成的丹霞地貌。层理分明的赭红色砂岩峭壁拔地而起,高耸入云,壁立千仞。阳光照射下,崖壁呈现出深浅不一的红、橙、黄、褐等瑰丽色彩,如同被天火淬炼过一般,气势磅礴,与下方柔美的河谷、金色的榆林形成刚柔并济的壮美奇观。

就在这片色彩交响的河谷西岸,在那刀劈斧削般的赭红色巨崖之上,开凿着大小不一的洞窟,高低错落,密如蜂房。这便是与莫高窟齐名的榆林窟。此刻,在秋日澄澈的阳光下,那些镶嵌在绝壁上的洞窟门窗,如同沉默的眼睛,静静地俯瞰着脚下流淌的党河、金色的榆林,以及河谷中偶尔穿行的驼马商队。窟内,历经千年的壁画色彩虽因风沙侵蚀而略显黯淡,但佛陀的庄严、菩萨的慈悲、飞天的飘逸、经变的宏大,依旧在幽暗的光线中散发着永恒的艺术光辉与信仰的力量,无声地诉说着丝路曾经的繁华与精神的寄托。空气中弥漫着河水湿润的气息、腐殖泥土的芬芳、榆树特有的清香,以及一种沉淀了历史烟云与宗教肃穆的独特韵味。风吹过榆林,涛声阵阵,与党河潺潺的水声交织,仿佛自然与历史共同吟诵的梵呗。

在榆林河谷东端,靠近出入河谷的隘口处,背依一片相对平缓的红砂岩坡地,面朝金色榆林与潺潺河水,矗立着一座看似普通却绝不简单的客栈——榆林客栈。

客栈由厚重的夯土墙围成院落,主楼两层,以粗大的圆木为梁柱,墙体用就地取材的红褐色砂岩垒砌,屋顶覆盖着厚厚的茅草,呈现出与戈壁沙陀客栈截然不同的、更显敦厚古朴的风貌。客栈门前高挑着一面褪色的酒旗,在河谷的秋风中猎猎作响。院墙外,几株同样古老的金叶榆投下斑驳的光影。马厩里传来马匹的嘶鸣和骆驼低沉的喉音,院中空地上停着几辆卸了货的勒勒车,几个风尘仆仆的商贾正围着一张粗糙的木桌,就着浑浊的土酒低声交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进出的人。空气中混合着牲口粪便、尘土、劣质烟草、酒气和厨房飘出的炖煮羊肉的浓香。

与沙陀客栈一样,榆林客栈亦是这河西走廊上无数明暗脉络交汇的关键节点。南来北往的商队在此歇脚补水,交换信息;躲避风沙或匪患的旅人在此寻求庇护;官府的信使、游方的僧道、行踪诡秘的江湖客、乃至心怀叵测的探子……形形色色的人物在此汇聚又离散,将各自携带的秘密、欲望和故事,短暂地交织在这座看似粗陋的院落之中。它是信息的集散地,也是风暴来临前短暂的避风港。

巴图是在一个黄昏抵达榆林客栈的。他胯下的“追风驹”口鼻喷着浓重的白沫,浑身汗湿如洗,四条腿微微颤抖,显然已透支了全部脚力。巴图本人亦是满面风尘,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但那双如同戈壁鹰隼般的眼眸,却燃烧着焦急与警惕的火焰。他翻身下马,动作依旧矫健,将缰绳扔给迎上来的伙计,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客栈大堂和院落中的每一个人。

“一间清净的上房,要临河的。马喂最好的精料豆子,加鸡蛋。”巴图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随手抛给伙计一小块碎银,“再烫一壶热酒,切二斤熟羊肉,送到房里。”他刻意避开了“索南上师”的名字,一切按最普通的商旅行事。

接下来的两日,对巴图而言如同在滚油中煎熬。他每日除了必要的饮食和短暂休息,大部分时间都守在临河的窗前,目光穿透金黄的榆林枝叶,死死盯着那条通往河谷外、也是索南上师最可能出现的东南方向的道路。每一次马蹄声由远及近,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每一次看清来者并非期待的身影,失望便如冰冷的潮水般淹没全身。焦虑如同藤蔓,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阿罗耶老大在沙陀客栈如履薄冰,旱峡深处的凶兽随时可能恢复,金佛下落不明……时间,每一刻都无比珍贵!他甚至开始怀疑,“穿云燕”是否顺利送达?索南上师是否遭遇不测?或者……上师改变了行程?

就在巴图几乎按捺不住,准备冒险沿路反向寻找的第三日午后,客栈的平静被一阵异样的喧哗打破。

并非大队人马的喧嚣,而是一种因敬畏和好奇而产生的、压低的议论声。巴图敏锐地捕捉到这丝异样,立刻从窗边起身,悄无声息地闪到二楼回廊的阴影处,向下望去。

客栈院门处,走进一个人。来者是一位密宗僧人。

他身量极高,比寻常男子足足高出一个头有余,骨架异常宽阔,肩膀厚实如山岳,将身上那件略显陈旧的绛红色僧袍撑得饱满挺括。僧袍的样式并非中原僧侣的宽袍大袖,而是更显利落,袖口和裤脚都用同色的布带紧紧束起,便于行动。僧袍外,斜披着一块边缘已磨损、颜色却依旧深沉的紫红色袈裟,袈裟的一角随意地搭在左臂上。

他的面容如同刀劈斧凿,棱角分明。肤色是高原阳光长期洗礼后的深古铜色,透着一股岩石般的坚硬质感。额头宽阔饱满,如同蕴藏着无边的智慧。两道浓黑的眉毛斜飞入鬓,如同两把出鞘的藏刀,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鼻梁高挺笔直,嘴唇紧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深邃、沉静,如同高原最深、最纯净的圣湖,倒映着蓝天白云,却又似乎能洞穿世间一切虚妄。那目光扫过之处,喧嚣的客栈大堂竟瞬间安静了几分,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慑服。

他头上并未戴僧帽,剃度得极为干净的头颅在秋阳下泛着青辉,更凸显出脸部的刚毅轮廓。脖颈粗壮,喉结如同岩石般凸起。行走间,步伐沉稳有力,每一步踏在夯实的土地上,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却又落地无声,显示出对身体力量精妙绝伦的控制。他手中并未持常见的念珠或法器,只随意地提着一个不大的、用牦牛皮缝制的褡裢,看起来颇为沉重。

此人站在那里,无需言语,便自然成为目光的焦点。他像一座移动的雪山,散发着亘古的寒意与磅礴的气势;又像一尊行走的怒目金刚,凛然威严中蕴含着降服一切邪魔歪道的无边伟力。那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的气质,是常年苦修、精研密法、心志坚如金刚所淬炼出的独特气场。客栈中那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贾和江湖客,在此人面前,都不自觉地收敛了气息,流露出本能的敬畏。

巴图的心脏在胸腔中狂跳起来!虽然从未亲眼见过索南嘉布上师,但阿罗耶老大曾无数次描述过这位本派护法上师的形貌气度——身高体壮,稳如泰山,目光如电,气宇非凡!眼前这位僧人,与描述何其相似!更重要的是,巴图敏锐地捕捉到,那僧人看似随意扫视的目光,在掠过客栈二楼回廊时,极其短暂地在他藏身的阴影处停顿了刹那。那目光平静无波,却仿佛蕴含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巴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激动和焦虑,整理了一下因连日奔波而略显凌乱的衣袍,稳步走下楼梯。他并未直接走向那位僧人,而是来到柜台前,对正在低头拨弄算盘的客栈掌柜沉声道:“掌柜的,烦请给这位大师安排一间上房,要清净的,算在我账上。”说着,又放下一小块银子。

掌柜的抬起头,看了看巴图,又看了看门口那气度不凡的僧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堆起职业的笑容:“好嘞!大师这边请,后院有间临崖的静室,最是清净,还能看到榆林河景。”他殷勤地引着僧人向后院走去。

巴图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待掌柜将僧人引至后院一间相对独立、推开窗户便能看见赭红崖壁和远处金色榆林的石屋前,便识趣地告退。院中只剩下巴图和那僧人。

僧人并未急于进屋,而是站在石屋门口,背对着巴图,目光投向窗外壮丽的河谷与洞窟。夕阳的金辉落在他绛红色的僧袍和紫红袈裟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巴图上前两步,在僧人身后约三步处停下,双手合十,以极其恭敬、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语气,低声道:“大师安好。小子受人之托,特在此恭候。‘佛前青莲已移栽榆林,然园丁受创,豺狼夺宝,园中恶犬亦伤,速请园主!’

他语速不快,但字字清晰,将阿罗耶交代的切口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尤其是“园丁受创”、“豺狼夺宝”、“园中恶犬亦伤”这几个关键信息,咬得格外重。

僧人缓缓转过身。夕阳的余晖勾勒出他刚毅如岩的侧脸轮廓,那双深邃如圣湖的眼眸,此刻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地落在巴图脸上。没有惊讶,没有询问,只有一种早已预知的沉静。他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浑厚,如同闷雷滚过大地,带着一种奇异的、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园主’忧心,老衲知晓了。一路行来,风尘颇急,园中气象,亦有所感。”

巴图心中一喜,上师果然就是索南嘉布!他立刻道:“大师明鉴!事态紧急,凶兽负伤,正是夺回宝物的良机!此地不宜久留,请大师稍作休整,我们连夜启程,赶往敦煌与‘园主’会合!”

索南嘉布上师的目光并未离开巴图急切的脸庞,他缓缓摇头,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不急。风尘未定,戾气犹存。此地,尚需盘桓几日。”

巴图闻言,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急道:“大师!沙陀那边情势危急!王振彪一行虽伤,却如受伤的饿狼,随时可能反噬!那三头凶兽虽伤,但恢复力惊人,若等它们养好伤,再想夺回金佛难如登天!阿罗耶老大…园主他独木难支啊!恳请大师……”

索南上师抬手,轻轻止住了巴图后面的话。他的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严,让巴图瞬间噤声。“时机未至,强行则咎。安心。”他只说了八个字,便不再多言,转身推开了石屋的门,“老衲需静修片刻。你也去歇息吧,养足精神。”

门在巴图面前轻轻关上。巴图愣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满了不解、焦虑,甚至有一丝不被信任的委屈。上师为何如此笃定?难道他不明白金佛的重要性?难道他……怕了?

这一夜,巴图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榆林河谷的夜,静谧得能听到榆叶飘落河面的微响,远处洞窟在月光下如同沉默的巨兽。他的心却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

翌日清晨,巴图顶着两个黑眼圈走出房间,心中依旧沉甸甸的。他来到客栈大堂用早饭,刚坐下不久,就听到邻桌几个商贾打扮的人正在唾沫横飞地讲述昨日的惊魂遭遇。

“……我的老天爷啊!你们是没看见!那风沙!跟墙一样就推过来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一个满脸络腮胡、脸上还带着几道新鲜血痕的汉子心有余悸地拍着桌子,声音嘶哑,“我们商队二十多峰骆驼,三十多号人,刚从瓜州城出来,想着抄近路走北戈壁,结果就撞上这催命的阎王帖了!”

同桌的人听得聚精会神,连巴图也竖起了耳朵。

“骆驼都惊了!根本拉不住!人只能死死抱着骆驼脖子,把脸埋进驼峰里!沙子跟刀子一样,打在身上生疼!喘气都困难,一张嘴就灌满沙子!”另一个脸色灰败的中年人补充道,眼神中还残留着恐惧,“风大得能把人卷上天!我们队里一个伙计,就离我不到三步远,一个没抱稳,瞬间就被风沙卷没了影!连声都没来得及出!”

“是啊!太惨了!”络腮胡灌了一大口酒压惊,“等风沙过去,天都黑了!我们清点人数,少了七个!找到的……唉,都埋在沙丘里了,挖出来都没气了!还有十几峰骆驼也丢了,货物更是散落得到处都是,能捡回三成就不错了!要不是我们命大,正好躲在一处废弃烽燧的背风面,这会儿也全交代了!”

“你们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有人问。

“就昨天!昨天午后!从瓜州出来不到两个时辰!”络腮胡肯定地说,“那鬼地方,离榆林这边也就百十里路!风向就是朝这边刮的!你们昨天没觉得风特别大,天都黄了?”

众人回想,纷纷点头。昨天午后,榆林河谷的确也刮起了大风,天色昏黄,只是河谷有崖壁和榆林阻挡,远不如戈壁腹地恐怖。

巴图听着,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昨天午后!百十里外!北戈壁!

那不正是……从榆林通往敦煌的必经之路吗?!如果昨天他执意出发,或者索南上师同意了他的提议连夜赶路,那么此刻……他们很可能就陷在那场恐怖的沙尘暴里,生死未卜!七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连尸体都找不到!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巴图端着粥碗的手微微颤抖。难道……难道索南上师早已预知了这场风暴?所以他才坚持要留下?

巴图的震惊还未平复,隔日客栈门口又传来一阵喧哗。几个风尘仆仆、带着明显草原游牧气息的汉子走了进来,他们穿着皮袍,腰挎弯刀,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未散的惊悸。他们操着生硬的汉话,大声嚷嚷着要酒要肉。

其中一个身材魁梧、脸上有一道狰狞刀疤的头领模样人物,灌了几口烈酒后,似乎为了压惊,也或许是炫耀,用粗嘎的嗓音对同桌的伙伴说道:“……他妈的,晦气!这次走瓜州北面那条老路,差点栽了!”

“怎么了,豁尔赤大哥?”同伴问道。

“碰上北元的‘秃鹫’马队了!”豁尔赤啐了一口,眼神凶狠中带着后怕,“足足五六十骑!清一色的快马弯刀!就在离瓜州城西不到五十里的‘断头坡’附近游荡!凶得很!”

“北元的马队?他们跑瓜州这边来干什么?”有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豁尔赤又灌了一口酒,“反正见人就抢!我们远远看见,赶紧躲进一片红柳林里才逃过一劫。后来听一个从那边逃过来的小商队说,这帮‘秃鹫’像是在找什么人!专盯着落单的、或者看起来像僧侣打扮的抓!他们亲眼看见一个游方的喇嘛,被那些北元骑兵二话不说就套马索拖走了!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说是要抓回去‘祭旗’还是怎么的!呸!一群疯子!”

“专抓僧人?”客栈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豁尔赤的声音不小,巴图听得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瓜州城西!断头坡!北元秃鹫马队!专抓僧人!

这正是……从榆林前往敦煌的另一条相对隐蔽、但也更靠近北部荒漠的路线!如果昨天他们冒沙尘暴的风险走大路,或者今天贸然出发,无论走哪条路,都可能一头撞上这伙凶残的北元骑兵!索南上师那显眼的僧侣身份,简直就是活靶子!

冷汗,瞬间湿透了巴图的后背。他端着早已冰凉的粥碗,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焦虑和委屈。

就在这时,索南嘉布上师那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通往后院的门口。他似乎刚做完早课,精神内蕴,气度沉凝。他仿佛并未听到大堂里关于沙尘暴和北元马队的议论,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脸色苍白、眼神复杂的巴图身上。

巴图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索南上师面前,双手合十,深深一躬,这一次,他的恭敬发自肺腑,再无半分质疑:“大师……小子愚钝,昨日多有冒犯,恳请大师恕罪!”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索南上师深邃的目光如同古井,平静地接受了巴图的致歉。他没有解释,也没有任何自得之色,只是微微颔首:“尘缘扰攘,心念如风。静观其变,自有天时。准备吧,三日后,晨光初露之时,启程。”

言罢,他不再多言,转身缓步走向客栈外。巴图连忙跟上。

索南上师并未走向喧闹的河谷大道,而是沿着一条被落叶覆盖的僻静小径,走向榆林窟所在的赭红色崖壁方向。他的步伐依旧沉稳有力,每一步都仿佛丈量着大地。

巴图默默地跟在后面,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昨日午后那场吞噬人命的沙尘暴,瓜州城外游荡的凶残北元马队……这两件足以致命的事情,竟都被索南上师以这种不可思议的方式避开了!他根本不需要亲眼看到风暴和马队,他似乎……能感应到冥冥之中潜藏的杀机!这是何等神鬼莫测的能力?是精通天象的未卜先知?还是密宗秘法中深不可测的“他心通”或“天眼通”?巴图不敢深想,只觉得眼前这位上师的身影,在金色榆林的映衬下,显得愈发高大、神秘、深不可测。

接下来的三日,索南上师每日清晨和黄昏,都会独自前往榆林窟。他并非像寻常香客那样入窟礼佛观瞻,而是在那些开凿在绝壁上的洞窟下方,选择一处能俯瞰整个榆林河谷的僻静所在,结跏趺坐,闭目入定。有时一坐便是半日,如同与那赭红的崖壁、流淌的河水、金色的榆林融为一体,呼吸吐纳间,仿佛在汲取着这片古老土地沉淀的灵韵,又像是在与诸佛菩萨进行着无声的沟通。秋日的阳光落在他绛红的僧袍上,晚霞为他镀上金边,山风吹拂着他紫红的袈裟,猎猎作响。那画面,充满了宗教的庄严与超脱尘世的静谧。

巴图则谨遵吩咐,利用这三日时间,精心准备行装。他挑选了两匹最为健壮、耐力极佳的河西骏马,备足了清水、肉干、不易腐坏的馕饼,检查了鞍鞯、水囊、匕首、绳索等物。同时,他也利用客栈这个信息集散地,不动声色地打探着各方面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沙尘暴和北元马队的最新动向。得到的消息印证了豁尔赤所言,那场沙尘暴破坏力惊人,北元“秃鹫”马队仍在瓜州西北一带游弋,行踪不定。

三日后,启程之日。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榆林河谷还沉浸在深沉的睡梦中。只有河水在黑暗中流淌的淙淙声,和偶尔一两声宿鸟的啼鸣。

索南嘉布上师准时推开房门。他已换上更适合长途跋涉的装束,依旧是绛红僧袍,但外罩一件厚实的深棕色羊毛氆氇,脚蹬厚底牛皮靴,将那紫红袈裟仔细折叠好,放入牦牛皮褡裢中。他并未携带任何显眼的法器,只在腰间悬了一柄样式古朴、鞘身乌黑的短柄金刚橛,这是密宗法器,形似三棱的匕首,非金非铁,看不出材质。

巴图早已牵着两匹骏马在院中等候。马匹似乎也感受到了即将开始的旅程,不安地踏动着蹄子,喷着白气。

索南上师走到院中,并未立刻上马。他抬头望向东方天际。此刻,深邃的墨蓝天幕上,群星依旧璀璨,但东方的地平线已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鱼肚内壁般的灰白色。

他静立片刻,深邃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黎明前的黑暗,投向遥远的西方,投向敦煌,投向鸣沙山下那危机四伏的沙陀客栈,投向旱峡深处潜藏着凶兽与佛宝的幽暗地穴。他的右手拇指在其余四指指节上极其快速地掐算移动,口中无声地念诵着晦涩的密咒真言。片刻之后,他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流星。

“戾气南移,凶星暂晦。风从西来,遇水则发。”索南上师低沉浑厚的声音在寂静的院落中响起,如同神谕,“时辰已到,走吧。”

他不再多言,动作矫健地翻身上马。那匹雄健的河西骏马在他胯下,竟显得异常温顺。

巴图精神一振,也翻身上马。两人一前一后,马蹄包裹着厚布,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榆林客栈,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沿着榆林河谷边缘,朝着党河古道与更远处的敦煌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东方天际,那一线鱼肚白迅速扩大、变亮,染上了淡淡的金红色。沉寂了一夜的榆林窟,在即将到来的晨曦中,渐渐显露出它古老而庄严的轮廓。新的一天开始了,一场围绕着失落金佛、凶悍异兽、朝廷鹰犬与索南上师的更大风暴,也正随着这黎明的到来,悄然拉开了序幕。索南嘉布,这位来自雪域高原的护法上师,终于踏上了通往最终战场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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