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毛大雪下了整整一夜，清晨推开草棚门，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营地外的土坡、树林全被积雪盖得厚实，连黄河冰面都成了雪的海洋，踩上去“咯吱”响，能没过脚踝。
“下雪啦！打雪仗咯！”十二个娃裹着露棉花的旧棉袄，第一个冲进雪地里，团起雪球就往石头的身上砸。
石头笑着躲闪，随手抓了把雪回扔，没一会儿，十几个半大孩子就闹作一团，雪沫子飞得到处都是。
陈光庆刚从草棚里出来，就被一个雪球砸中了肩膀。
他回头一看，石头正缩着脖子偷笑，手里还攥着个没扔出去的雪球。陈光庆也不恼，弯腰抓起一把雪，手指灵巧地团成圆球状：“想赢我？得学点真本事。”
他走到孩子们中间，举起雪球：“记不记得练太极时，‘云手’怎么划的？扔雪球也一样，别用蛮劲，顺着胳膊的劲儿转个圈，让雪球带点弧线，才能扔得准。”
说着，他手臂轻轻一旋，雪球像长了眼睛似的，擦着老十三王狗蛋的耳朵，精准砸中了他身后的歪脖子树，雪沫子簌簌落在十三娃的棉帽上。
“哇！陈叔你好厉害！”孩子们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要学这“太极扔雪球”的法子。
陈光庆耐心教着，先练“起势”——双脚分开与肩同宽，双手捧着雪球慢慢举过头顶，像托着团棉花；再练“云手”转腰，让雪球借着转腰的力道飞出去。
石头学得最认真，他捧着雪球，学着陈光庆的样子转腰、抬手，雪球果然飞得又远又稳，“啪”的一声砸中了远处草棚的柱子。
胖墩柱子不服气，也跟着练，可转腰太急，差点摔在雪地里，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正闹着，哨兵突然从树林里跑出来，压低声音喊：“光庆哥，清军来了！就在东边的土坡下，大概有二十多个人！”
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石头攥着雪球的手紧了紧，眼里满是紧张。陈光庆顺着哨兵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群黑影在雪地里移动，正慢慢往营地这边靠近。
“别怕。”陈光庆拍了拍石头的肩膀，声音沉稳，“咱们就用刚才练的法子，给他们来场‘雪仗欢迎礼’。柱子，你带几个大人去西边的雪坡上埋伏，等会儿听我信号；孩子们，跟我来，咱们在这土坡上‘练兵’。”
他带着孩子们爬到营地东侧的土坡上，这里地势高，能清楚看见清军的动向。
清军士兵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走，一个个缩着脖子，脸上满是不耐——这鬼天气，连手都冻得握不住枪，还要出来搜山。
“准备好了吗？”陈光庆对孩子们小声说，“记住‘云手’的弧度，瞄准他们的棉帽，别砸脸。”
孩子们点点头，纷纷团起雪球。陈光庆率先举起手，做了个太极“起势”的动作，孩子们也跟着抬手，雪地里二十多双小手举着雪球，像一排小士兵。
等清军走到离土坡还有三十步远时，陈光庆喊了声：“扔！”
他手臂一旋，雪球带着弧线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正好砸在领头清军的棉帽上，雪沫子顺着帽檐往下掉，灌了他一脖子。
几乎同时，孩子们的雪球也纷纷飞出——老六“结巴娃”陈栓子的雪球砸中了一个小兵的后脑勺，小狗蛋的雪球擦着一个清兵的耳朵飞过，石头力气小，雪球却正好落在一个清兵的肩膀上。
“谁扔的？！”领头的清军抹了把脸上的雪，又气又懵。他抬头往土坡上看，只见一群半大孩子正躲在雪堆后面，有的还在笑，手里攥着没扔完的雪球。
“给我打！”他气得拔出腰刀，可还没等士兵们行动，第二波雪球又飞了过来。
这次孩子们更熟练了，有的用“云手”转腰，有的学着“单鞭”的架势抬手，雪球飞得又准又密，不少清兵被砸中了脑袋，棉帽上全是雪，活像顶着个白馒头。
“妈的，一群小崽子！”一个清兵气得要往上冲，可雪太深，刚跑两步就摔了个跟头，引得土坡上的孩子们笑得更欢。
陈光庆站在土坡上，一边指导孩子们调整姿势，一边观察清军的动静。见他们乱作一团，他对西边喊了声：“柱子，动手！”
西边雪坡上突然飞出一串雪球，是石头带着大人们扔的，虽然没孩子们扔得准，却也把清军吓得够呛。
清军本来就冻得手脚僵硬，这会儿被雪球砸得晕头转向，有的帽子被砸飞，有的耳朵冻得通红，哪还有心思进攻。
“撤！先撤回去！”领头的清军实在扛不住了，再待下去，没被敌人打败，先被雪球砸成雪人了。
二十多个清兵狼狈地掉转方向，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跑，有的还在念叨：“邪门了，连小崽子扔雪球都这么准……”
土坡上的孩子们欢呼起来，石头举着雪球蹦蹦跳跳：“陈叔，咱们赢啦！太极雪仗真管用！”
陈光庆笑着点头，弯腰团起一个雪球：“这可不是普通的雪仗，是实战演练。
刚才你们扔雪球时，‘云手’的弧度是不是更顺了？‘起势’举球时，是不是比之前稳了？”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使劲点头。
刚才只顾着玩，没想到真把练的招式用上了。
雪还在下，落在孩子们的棉帽上，像撒了层白糖。
陈光庆看着他们冻得通红却满是兴奋的脸，心里暖暖的——这场雪仗，不仅打退了清军，更让孩子们在欢乐里练熟了招式。往后再遇到危险，这些在雪地里练出的本事，说不定就能救他们一命。
远处的清军大营里，逃回的士兵正拍着身上的雪，满脸憋屈地禀报。
将军听了，气得把茶杯摔在地上：“一群废物！连群孩子的雪球都躲不过，还怎么打仗！”可他不知道，此刻的营地里，一场欢乐的“练兵”还在继续，雪球飞落的声音里，藏着比刀剑更坚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