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珩宗所在的连绵山脉,往日里仙鹤翔集,祥云缭绕,一派仙家气象。然而近日,一种无形的压抑感,如同逐渐弥漫的瘴气,笼罩在群山之间。
首先是巡山弟子频繁回报,在宗门势力范围的边缘地带,发现了不明身份的修士踪迹。这些人行踪诡秘,气息隐匿,往往一触即走,并不正面冲突,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标记着什么。
紧接着,几处负责监控周边地域的“观天镜”水幕,接连出现了短暂的模糊与干扰,虽然很快恢复,但负责看守的执事却莫名昏厥,醒来后对之前发生之事毫无记忆,只觉灵台隐痛。
山下依附于云珩宗的几处修真城镇与村落,也开始流传起一些令人不安的传闻。有说夜半见到黑云压顶,其中有血色瞳孔闪烁;有说家中豢养的灵犬莫名焦躁狂吠,对着虚空龇牙;更有甚者,传言某些偏僻山谷一夜之间草木枯萎,地涌黑血,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宗门内部,气氛也日渐凝重。
执事堂接连发布敕令,加强各处关隘、阵眼的守备力量,巡山弟子的班次增加了一倍,巡逻路线也更加密集。原本对外开放的几处坊市和讲经坪暂时关闭,限制外来人员入宗。
丹霞峰、炼器阁灯火通明,日夜不停地赶制着各种疗伤、恢复、增幅类的丹药与法器。符箓堂的弟子们几乎将朱砂用尽,绘制防御与攻击符箓的沙沙声不绝于耳。
连空气中灵气的流动,似乎都带上了一丝躁动不安的意味。一些感知敏锐的弟子在修炼时,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窥视着。
玉珏站在栖云峰顶,他的神识比任何人都更清晰地感知到了这弥漫在空气中的紧张与恶意。那并非单一的来源,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从四面八方悄然围拢过来,吐着冰冷的信子。
他看到了主峰之上,宗主云澜与几位太上长老频繁会面,脸色一次比一次沉重。
他看到了戒律堂加强了内部稽查,玄石真人看似依旧公正严明,但其周身那丝阴冷的气息,在玉珏感知中却愈发清晰。
他也看到了李清风长老炼丹时愈发频繁地开启高阶隔绝阵法,赵乾在无人处演练那诡谲剑招的次数增多,王莽与外界那隐晦的神念传递,间隔越来越短。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
“阿弃。”玉珏唤来沉默的少女。
“师尊。”
“即日起,你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这枚‘剑符’你拿着,若遇危急,可激发三次,相当于我全力一击。”玉珏将一枚散发着凛冽寒气的玉符交给阿弃,符文中蕴含的寂灭剑意让周围的空气都微微凝固。
“是!”阿弃郑重接过,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眼神更加锐利。
玉珏又看向正在菜地里,对周遭变化浑然不觉、正试图跟一只蚱蜢讲道理的习菱紫,眉头微蹙。
他抬手,一道更加凝练的星辉之力无声无息地打入她体内,加固着“星隐诀”的效果,同时在她随身佩戴的储物袋和几件饰物上,又附加了数重触发式的防护与警示禁制。
“师尊?”习菱紫感觉到灵力波动,抬起头,茫然地看过来。
“无事。”玉珏走到她身边,看着那片长势过分良好的菜地,忽然问道:“若……有很凶的‘虫子’要来抢我们的菜,怎么办?”
习菱紫一听,立刻叉腰,气鼓鼓地说:“那怎么行!这是我和阿弃辛辛苦苦种的!谁敢来抢,我就……我就让阿弃打他们!”她挥了挥小拳头,然后想到什么,又补充道,“或者,我告诉师尊,师尊最厉害了,一定能把他们全都打跑!”
看着她那全然信赖、毫无畏惧的模样,玉珏心中那因外界压力而凝聚的冰冷,稍稍融化了一丝。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嗯。”
“有师尊在。”
他抬头,望向天际那逐渐积聚的、带着不祥暗红色的云层,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锐利。
魔道宵小,尽管放马过来。
这栖云峰,这云珩宗,有他玉珏在,便是尔等的埋骨之地!
想要动他护着的人,先问过他手中的“霜寂”!
风雨欲来,杀气暗藏。
一场席卷宗门的巨大风暴,已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