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娘的目光在慕千月和慕千雪身上来回游移，手指不自觉地把包袱带子攥得紧紧的。
她看着府门内那些慌乱奔走的下人们，突然感觉整个将军府此刻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艘孤舟。
皇上对慕家的忌惮，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兄长生死不明，朝中那些心怀不轨、虎视眈眈的人，恐怕早就把爪子磨得尖尖的了。
杨思韵刚才急急忙忙运走的那些锦盒……林月娘眼神一紧，那个女人恐怕是急着和杨家互通消息，给自己准备后路呢。
“姑姑？”慕千月的声音把她拉回了现实。
林月娘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伸手把两个姑娘揽进怀里，口中喃喃道：“你们说得对，我不能走，我现在最重要的是，帮慕大哥保护好你们。”
林月娘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府的惶然与肩上的重担一同吸入肺腑，再化作支撑的力量。
“月儿”她松开紧揽着两个姑娘的手臂，“听着，照顾好雪儿，一步也别离开她。
府里现在人心浮动，任何风吹草动都要警惕。把你们院子的小门闩紧，除了你父亲最信得过的几个老仆，谁叫门都别轻易开。”
慕千月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问道：“姑姑，你要去哪里？”
“好孩子。”林月娘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我去你父亲的旧部那里，打听一下你父亲的情况，你们不要担心。”
——
暮色四合，将军府的灯笼一盏盏亮起，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阴霾。
慕千月站在廊下，望着大门口的位置，心绪不定。
就在这时，管家匆匆穿过庭院，来到她面前，恭敬地躬身说道：“大小姐，齐公子派人过来了，说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和您商议。”
慕千月微微皱起眉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不耐。
她轻轻拢了拢披肩，语气透着冷淡：“你去告诉他们，咱们府上如今事务繁杂，我实在没有空闲去见客。”
慕千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赶忙抬手叫住转身正要离开的管家：“等等！”
老管家急忙转过身来，问道：“大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让齐家的人进来。”慕千月嘴角微微上扬，“说不定是来送银子的。”
没过一会儿，一个身着齐府家仆服饰的中年男子低着头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雕花木匣。
“见过慕小姐。”家仆恭恭敬敬地行礼，“我家公子命小的将这个送来。”
慕千月挑起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家仆双手将木匣呈上，说道：“公子说，这是……是之前欠小姐的银两，还有……还有小姐送给他的一些物件……”
慕千月接过木匣，随手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厚叠银票和几锭银子。
旁边还放着几样小玩意儿：一支玉簪、一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还有几封书信。
那家仆微微抬起下巴，语气中透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慕小姐，我家公子说了，您送的东西可都在这儿了。找不着的那些，也都折成银子啦——”
他伸手指了指匣子里那些银票，嘴角扯出一抹讥诮的笑，“一文都不少。”
“哦？”她轻轻笑了一声，可眼底却似结了一层冰，“齐公子倒真是算得清楚。”
家仆漫不经心地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说道：“公子还让小的给您带句话——从今往后，您走您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斜着眼睛打量慕千月发白的指节，慢悠悠地说，“井水不犯河水。”
家仆说完那番话，嘴角挂着讥诮的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慕千月，就等着看这位大小姐失态的样子。
谁知慕千月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葱白的手指随意拨弄着匣子里的银票，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翠儿，”她转头对身边的丫鬟说道，“把这些收好了，正好府里最近缺银子用呢。”
那家仆一愣，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说道：“慕小姐，我家公子可是要跟您……”
“求之不得。”慕千月打断他的话，“来人，送客！”
家仆被两个粗壮的府丁架着胳膊往外拖。
他挣扎着扭过头，脸色涨得通红，喊道：“慕小姐！您可别后悔！等我们公子娶了杨小姐......”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他的话。
翠儿甩了甩发麻的手掌，柳眉倒竖，骂道：“狗奴才，也配在我们小姐面前乱吠？”
她转头对着府丁大声喝道：“扔出去！”
慕千月看着那家仆狼狈地被拖出去，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转头看向翠儿，眼中满是赞许：“翠儿，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泼辣的一面。”
翠儿揉了揉发红的手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姐，奴婢只是气不过那狗奴才的嘴脸。”
说话间，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马蹄声和兵甲碰撞的声响。
慕千月心头一紧，快步走向大门，却被迎面跑来的小厮撞了个趔趄。
“大小姐！不好了！”小厮脸色煞白，声音发颤，“外头来了好多官兵，把咱们府上围得水泄不通！”
慕千月心头猛地一沉，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镇定道：“可看清是谁带的兵？”
“是、是刑部的黑旗卫！”小厮牙齿打颤，“领头的说是奉旨查抄......”
话音未落，沉重的朱漆大门已被撞得咚咚作响。
管家慌忙跑来，老脸上皱纹都在发抖：“大小姐，后门也被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