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楼的影子慢慢移过巷口。风把枯叶吹到墙边。维恩抱着塞琳娜站起来。她的呼吸比刚才好了一点，但身体还是很冷。他把斗篷裹紧，背上龙蛋，往北走。
药剂铺在旧城区第三条岔路的尽头。门框左边有一道斜斜的刻痕，是艾莉亚留下的记号。维恩记得这个地方。以前他来送过三次消息，都是用血打开符文。这次他不敢停，走得更快了。脚下踩碎了几片破瓦。远处传来巡逻队的火把声，他贴着墙根走，右手一直放在匕首上。
龙蛋在他背上发烫，热气透过布料传到皮肤上，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到了药剂铺门口，他划破手掌，把血抹在门缝的符文上。蓝光闪了一下，又灭了。他等了两分钟，再抹一次血。这次符文亮了，门咔的一声开了。
屋里很脏，地上有灰。木架子倒了，几瓶药水碎了，液体干在地上。他扶着塞琳娜走进去，推开右边的暗门，让她躺在角落的草垫上。她睁开眼，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他把龙蛋放她身边，轻声说：“再坚持一下，艾莉亚会来。”
他在门边守着，看着外面的小路。风吹进破窗，桌上一张纸轻轻抖动。那是张旧地图，边上烧焦了，上面用红笔圈了几个地方。他没碰它，怕留下痕迹。时间过去，天色变亮，远处传来早市的声音。
就在他以为没人会来时，门外有了脚步声。一个人影闪进来，带着冷风。那人穿着灰蓝色斗篷，兜帽下露出一截白发。艾莉亚拿下帽子，先看塞琳娜，又看龙蛋。她蹲下，手指离蛋壳半寸，眉头皱了起来。
“它快醒了。”她说，“但现在最危险的不是这个。”
维恩点头。“我知道。黑袍人走了，但他的话是真的。邪教已经开始行动，城里已经有人死了。”
艾莉亚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块石头碎片。这是命石的一部分，表面有裂纹，中间有一点青光。她走到屋子中间，用法杖在地上画了一个六芒星，把命石放在中心。她低声说了句古老的话，法杖点地，冰晶沿着线条蔓延。
维恩站在阵外，看着命石慢慢浮起。它转着圈，投出几行字。有些是弯弯曲曲的符号，像龙族的文字；有些是尖锐的刻痕，属于影裔；还有一段字母排得很整齐，像是家族记录。
艾莉亚盯着那些字，脸色变了。她伸手一抓，把一段文字拉近。画面停在一个结构图上——那是封印阵，中间写着一行小字：“以记忆为祭，方可逆转。”
“这不是普通的封印工具。”她低声说，“这是认知之钥。谁读残典，谁就要承受里面的记忆代价。”
维恩看着那图，没说话。他想起伊格尼斯提过的代价，也想起自己每次用双天赋时那种撕裂感。原来这条路，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的机会。
艾莉亚收起法杖，命石落回手中。“十卷残典散在各地，每一卷对应一块命石。五块命石能开五卷，剩下的五卷要集齐钥匙才能打开。里面写着怎么封印伪神，还有破解的方法。”
维恩抬头问：“那就是说，只要找到所有命石，就能解开残典？”
“理论上是这样。”艾莉亚看他一眼，“但没那么简单。残典有保护机制，强行读会伤灵魂。而且……”她顿了顿，“你体内的双属性能量正在和龙蛋共鸣。它选中你，不只是因为你有天赋。”
这时塞琳娜抬起手，抓住维恩的袖子。她声音很轻，但很清楚：“我梦见……红色月亮升起时，你站在废墟里，手里拿着书，可你看不到我。你的眼睛……空了。”
维恩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不是吓他，是在提醒他。她的梦从来不会白做。
艾莉亚走到墙边，从砖缝里抽出一张羊皮纸。她摊开，上面画了三个地方：一个在北境雪原深处，写着“冰窟”；一个在深渊峡谷底部，写着“回廊”；最后一个在王都西郊，是一座倒塌的图书馆。
“这些是可能藏残典的地方。”她说，“每块命石都有守护者，有的死了，有的还在等继承人。你要去，就不能再躲了。”
维恩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的伤口还没好，血迹干成褐色。他想起灰烬镇的大火，想起艾丹死前递给他的剑，想起塞琳娜把徽记交给他的那天。
他抬起头，声音很稳：“我要去。”
艾莉亚看了他很久，终于点头。“那就准备吧。龙蛋破壳前你还有时间。但它一旦醒来，你的位置就会暴露。到时候，不只是邪教，整个王都会找你。”
维恩走到塞琳娜身边，轻轻扶她起来。“你能走吗？”他问。
她试着动了动腿，疼得皱眉，但还是点头：“我能撑住。”
他背起她，再绑紧龙蛋。艾莉亚收起阵盘和地图，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屋子。她抬手一挥，墙上残留的符文立刻结冰、碎裂。
三人走出屋外，清晨的风吹在脸上。街上开始有人走动，小贩推着车经过，没人注意他们。维恩走在中间，左手扶着塞琳娜，右手靠近腰间的匕首。
拐过第二个路口时，龙蛋突然震动。维恩停下，一股热流从背上升起。他眼前一花，看到一座黑色高塔，塔顶漂浮着一本燃烧的书，书页翻动，每一页都写了一个名字。
他眨眨眼，画面没了。塞琳娜靠在他肩上，轻声问：“怎么了？”
他没回答，只是握紧了她的手。
艾莉亚走在前面，忽然转身说：“北境的冰窟最危险，但也是最早能进的地方。冬天快到了，暴风雪一起，谁都进不去。”
维恩点头：“我们先去那里。”
话刚说完，他后颈一凉。不是风，是被人盯着的感觉。他猛地回头，身后只有空巷子，几只麻雀从屋檐飞走。
艾莉亚也察觉到了，立刻把法杖横在身前。冰晶在杖尖凝结，却没有打出去。她盯着巷子深处，低声说：“有人动过这里的符文。”
维恩把塞琳娜护到身后，右手拔出匕首。龙蛋在他背上剧烈震动，烫得像要烧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