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这一点，接引和准提两人，反倒是不再那么激动和憋屈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就像两只蚂蚁，突然发现自己一直生活的世界，其实只是一个巨人玻璃缸里的一小撮泥土。
反抗？挣扎？
有意义吗？
巨人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死。
现在，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老老实实地按照巨人的剧本走下去，祈祷这位巨人老板吃肉的时候，能给他们多留点汤。
“看，我们的cto开始升级了。”
玄狰的声音将两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剧本镜】中，画面再次快进。
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内，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修炼天赋。
短短几年时间，他就将菩提祖师传授的七十二变和筋斗云，学得炉火纯青。
当然，这一切在玄狰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开玩笑，注入了盘古本源的“资产”，要是连这点学习能力都没有，那他的“A轮投资”不成笑话了？
学成之后，便是众所周知的，卖弄神通，被逐出师门。
这也是玄狰剧本里的一环。
“一个顶级的员工，不能有太强的门派归属感。”玄狰淡淡地评价道，
“必须让他成为一个‘自由职业者’，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为我们盘古集团创造价值。菩提这步棋，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可以退场了。”
准提听得嘴角直抽抽。
好家伙，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化身，在你这里，就是个“新手村Npc”？用完就扔？
他心里憋屈，但不敢说。
画面继续。
回归花果山的孙悟空，因为没有趁手的兵器，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装备采购”之旅。
第一站，东海龙宫。
看到这里，接引和准提精神一振。
他们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大闹龙宫，强索定海神针。
这是孙悟空第一次向洪荒世界，展露他那无法无天的獠牙。
然而，就在他们以为【剧本镜】会聚焦在孙悟空如何大闹水晶宫的时候，玄狰却又是轻轻一打响指。
“啪！”
镜面突然一分为三，变成了三个大小不一的画面。
主画面，依旧是孙悟空气势汹汹地闯入东海水晶宫。
而在主画面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小一些的画面。
画面中，是云雾缭绕的天庭瑶池。
一位身披银甲，面容英武，但眼神中带着几分憨厚和傲气的神将，正坐在一场盛大的宴席上。
他，正是执掌十万天河水军的天蓬元帅。
此刻的他，正在被一群仙官仙娥轮番敬酒，喝得是满面红光，眼神迷离，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而在他的不远处，一位身姿婀娜的仙子，正用一种若有若无的，带着一丝幽怨和引诱的目光，频频望向他。
而在主画面的右侧，则是第三个画面。
地点，是天庭的凌霄宝殿之外。
一位身材魁梧，面容忠厚，身穿金色铠甲的神将，正一丝不苟地站在殿门前。
他，正是玉帝的御前侍卫，卷帘大将。
他的任务，是守护玉帝的排场和安全，手中的那盏琉璃盏，更是须臾不离身。
就在这时，一个端着果盘的小仙娥，仿佛脚下被绊了一下，“哎呀”一声，直直地朝着卷帘大将撞了过去。
那方向，不多不少，不偏不倚，正好对着卷-帘大将手中那盏，象征着天庭威仪的琉璃盏。
三幅画面，同时播放。
一幅，是无法无天的妖猴，在东海龙宫肆意妄为。
一幅，是未来的二师兄，在温柔乡里一步步走向陷阱。
一幅，是未来的三师弟，即将迎来他职业生涯中最黑暗的一天。
这三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在同一时间点，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被并列呈现在了【剧本镜】之中。
接引和准提彻底看傻了。
他们的大脑，再一次地，感到了算力不足。
这……这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在播放孙悟空大闹龙宫的时候，要同时插播天蓬和卷帘的画面？
难道……
一个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看明白了吗？”
玄狰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在引导着两个愚笨的学生。
“一个优秀的项目，需要多线操作，同步进行。”
“孙悟空大闹龙宫，以及接下来的大闹地府。这在我看来，不叫‘闹’，这叫我们公司核心产品（cto）的第一次‘性能路演’。”
“目的是为了向整个洪荒市场，展示我们这位员工的强大实力和潜力，吸引更多的‘天使投资人’和‘合作伙伴’的关注。”
性能路演？
这个词，又一次刷新了两位圣人的认知。
“但是，光有一个能打的cto，是远远不够的。”
玄狰的手指，分别点向了左右两个小画面。
“一个完整的项目团队，还需要一个精通人情世故，负责插科打诨、润滑团队关系的首席运营官（coo）。”
“以及一个任劳任怨，踏实肯干，负责挑担背包、处理一切杂务的首席行政官（cAo）。”
“所以，在我们的cto进行‘产品路演’，吸引全市场目光的同时，我同步启动了另外两个‘人才剥离计划’。”
人才剥离计划！
听到这个名字，接引和准提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们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小画面，一个可怕的猜测，在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天蓬元帅，执掌天河水军，是整个天庭，最懂水战和天河防御体系的神将。”
“把他留在天庭，太浪费了。我们这个项目，未来要走十万八千里，会经过无数的江河湖海，正需要这样一位‘水利专家’。”
“所以，安排一场‘意外’，让他犯点不大不小的错误，从天庭这个大公司‘离职’，变成一个‘自由职业者’，岂不是顺理成章？”
“至于卷帘大将……”玄狰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酷的笑容，
“他常年担任玉帝的贴身保镖，对凌霄宝殿周边的布防、巡逻路线、人员配置，了如指掌。这样的人才，是天生的‘内应’啊！”
“让他失手打碎一个杯子，被贬下凡间。”
“然后，再把他安排到我们西游路线上一个重要的‘物流节点’（流沙河），负责看守。这，不就叫‘人才储备’吗？”
玄狰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剖开了洪荒的真相，露出了里面血淋淋的，充满了算计和阴谋的内脏。
接引和准提，已经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看着那三幅同时进行的画面，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大脑。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从孙悟空出海的那一刻起，玄狰的棋盘上，就不止一个棋子在动！
他一边让孙悟空在明面上吸引所有人的火力，一边在暗地里，用两场精心策划的“意外”，兵不血刃地，就把他为“西游项目”预定好的另外两个核心成员，从天庭这个庞大的体系中，精准地“剥离”了出来！
这哪里是一盘大棋？
这分明是一场外科手术式的，精准到了极致的……人才挖角！
天庭，在玄狰的眼中，就是一个巨大的人才库。
而他，就是那个手持名单，看中了谁，就用各种手段把谁弄到手的……超级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