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发生在三年前的春节,我和陈护士、赵医生一起值24小时班。那年冬天特别冷,IcU里的患者不算多,只有六个,其中五个都用着呼吸机,病情相对稳定。到了后半夜,陈护士实在熬不住,就跟我说想去13床的空床上躺会儿——13床刚好在病房区的最里面,离护士站近,有什么事也能及时醒。
“我就睡半小时,”陈护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你帮我盯着点监护仪,有情况随时叫我。”
我当时正忙着给3床的患者换输液袋,随口应了一声,没多想。IcU里的空床偶尔会用来临时休息,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更何况13床之前住的是个老爷爷,一周前因为多器官衰竭去世了,遗体早就被家属接走,床品也换了新的,按理说没什么问题。
可大概过了二十分钟,我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到陈护士跌跌撞撞地从病房区跑出来,脸色惨白,头发乱糟糟的,双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她冲到护士站,抓起桌上的电话就想打,可手指抖得连号码都按不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她的胳膊,才发现她的手冰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有……有人……”陈护士喘着粗气,话都说不完整,“13床……有人摇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看向病房区的方向。走廊里的感应灯没亮,只有监护仪的绿光在黑暗里闪烁,13床的位置刚好在阴影里,什么都看不见。赵医生听到动静也跑了过来,他比我们都冷静,先给陈护士倒了杯热水,让她缓了缓神。
过了大概十分钟,陈护士才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清楚。她躺在13床的床上后,很快就睡着了,可没睡多久,就感觉有人从背后轻轻摇她的肩膀,力度不大,但很有节奏,像是在叫人起床。她以为是我或者赵医生叫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结果看到一个老太太坐在床边,穿着一身藏蓝色的印花棉袄,领口和袖口还缝着白色的布条,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用一根银簪子别着。
“她就坐在我旁边,离我特别近,”陈护士的声音还在发颤,“我能闻到她身上有股煤烟味,还有点淡淡的中药味。她看着我,笑了笑,然后问我:‘姑娘,你看看我,你看我的衣服好看吗?’”
说到这里,陈护士突然捂住脸,肩膀开始发抖:“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的眼睛特别亮,亮得吓人,而且她的手……我看到她的手放在被子上,皮肤是青紫色的,像是冻了很久一样。我吓得一下子就跳起来,连鞋都没穿,直接跑出来了。”
赵医生皱着眉,拿起桌上的手电筒:“走,我们去看看。”
我当时心里也怕,但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过去。我们三个人沿着走廊往13床走,感应灯随着脚步声一盏盏亮起,照亮了空荡荡的病房。13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角,枕头还保持着陈护士躺过的形状,床旁的椅子是空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的,连一丝风都没有。
赵医生用手电筒照了照床底,又看了看卫生间,甚至检查了病房的柜子,都没有发现任何人的痕迹。他又去查了科室的门禁记录,显示从晚上十点到现在,除了我们三个人,没有任何人进出过IcU——IcU的门禁是指纹加密码,家属探视都要登记,不可能有人偷偷进来。
“会不会是你太累了,做噩梦了?”赵医生试图安慰陈护士,可他的语气里也带着一丝不确定。
“不是噩梦!”陈护士立刻反驳,“我看得清清楚楚,她的衣服,她的银簪子,还有她说话的声音,都特别真实!而且我跑出来的时候,特意看了眼墙上的钟,是凌晨三点半,一分都不差!”
那天剩下的班,我们三个人都没敢再休息。陈护士一直坐在护士站,手里攥着热水杯,眼神时不时地瞟向13床的方向。天亮换班时,她跟护士长申请了调休,后来好几天都没来上班,听说她在家发烧了,还一直说胡话,总说有人问她衣服好不好看。
这件事很快就在科室里传开了,大家都在议论那个穿藏蓝色棉袄的老太太。后来有个老护士跟我们说,她在IcU待了十几年,记得大概十年前,13床确实住过一个老太太,也是冬天,得了严重的肺心病,家里条件不好,一直是老伴陪着。老太太特别爱干净,总穿着一件藏蓝色的印花棉袄,说是她女儿给她做的,每次有人去查房,她都会跟人说这件衣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