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元日的晨光漫过魔都嘉航宿舍窗台时，徐梓瑜拖着行李箱站在302门前。钥匙刚触及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曾大小姐裹着米白羊绒开衫立在暖光里，发梢还沾着浴室的水汽。
报告拿到了? 曾大小姐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轻松而优雅地接过了她手中略显沉重的行李箱。她的动作流畅自如，仿佛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了。然后，她那双明亮如星辰般的眼睛迅速扫视了一下那份被紧紧握在手中、已经微微有些起皱的医疗文件。
徐梓瑜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把报告递给了曾大小姐。当纸张被翻动的时候，发出一阵细微的沙沙声，就像是清晨微风拂过树叶所带来的那种轻柔声响。最终，视线停留在了最后一行字上：女性化器官发育完好。
这句话以一种淡淡的、温和的色调展现在眼前，宛如晨曦洒落在大地上那般宁静祥和。曾大小姐的手指轻轻抚摸过那些黑色的墨迹，似乎想要感受其中蕴含的意义和情感。突然间，她毫无征兆地张开双臂，将徐梓瑜紧紧地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异常轻盈，几乎没有什么力度可言；然而正是这种看似微弱的力量，却让徐梓瑜的鼻头不禁泛起一丝酸楚之感。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三年前那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当时也是同样一份体检报告摆在面前，只不过那时的结论完全不同……
“十亿了。”曾大小姐在她耳边轻声说，气息带着洗发水的橙花香气，“《龙国机长》票房破十亿，业内的口碑榜上，周雅雯的特技戏排年度前三。”
徐梓瑜不禁一呆，有些发愣地任由对方拉着手，缓缓踏入眼前这个完全变了样儿的房间里去。原本破旧不堪、显得颇为局促狭小且简陋无比的空间此刻已经变得宽敞明亮起来；浅灰色调为主色调打造而成的沙发也成功替代掉之前那张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一般的老木头椅子；就连摆在客厅中央位置处的茶几上面都摆放有一包刚刚出锅没多久仍然冒着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呢！
而且最让人感到惊喜万分的地方在于：阳台上晾晒衣服用的杆子之上竟然悬挂着一件自己在上周某次做直播活动期间只是随意多看了那么一小眼就念念不忘许久却又一直没有机会购买下来的那种鹅黄色系针织开衫哦！最后再把目光投向书桌这边吧，则可以看到一盆小巧玲珑可爱至极的多肉植物正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旁边还贴心地贴了一张便签纸上去写道：“这可是和雅雯一样的款式哟~记得一定要每天让它晒晒太阳才行呐——爱你哒咪咪”
杨咪从厨房探出头，卡通飞机图案的围裙上溅着番茄汁：“咱们的‘定海神针’回来啦！保险公司昨天还打电话，说你那特级意外险三年没出险，要给你发安全奖章呢。”
“那是剧组防护到位……”徐梓瑜话没说完就被按在沙发上。曾大小姐端来奶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渗进血脉。她小口啜饮，目光扫过客厅每个细节——新换的窗帘是浅杏色提花棉，和她《花轿喜事》杀青时穿的那件旗袍同色系；电视柜上摆着《龙国机长》的纪念场刊，翻开的那页正是周雅雯递毛毯的剧照。
“有件事要告诉你。”曾大小姐忽然说。她从手机相册里调出一张照片——夕阳下的海滩，穿西装的男人单膝跪地，钻戒盒在浪花边泛着微光。徐梓瑜凑近看，注意到男人无名指上有道浅疤，和曾大小姐左手虎口的痕迹如镜像对称。
“他是做跨国并购的，常驻新加坡。”曾大小姐滑动照片，象牙白婚纱的裙摆铺满屏幕，“婚礼定在正月十五，晚上七点，在海边小教堂。只请至亲，伴娘是你和咪咪。”
徐梓瑜捧着奶茶杯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很多个深夜，曾大小姐在办公室核对合同到凌晨，手边永远放着治胃疼的中药包；想起杨咪怀孕时肿着脚背还来探班，把保温桶里的汤分她一半。现在这间三十平米的宿舍里，番茄牛腩的香气弥漫，窗外隐约传来元旦晨祷的钟声，而她被纳入“至亲”的范畴。
“婚纱是咪咪当年那款的改良版，头纱多缝了一层星纱。”杨咪端着砂锅从厨房出来，锅盖掀开时热气扑了满脸，“伴娘服选了你《心动365》穿过的那种淡粉，腰线收得特别好。鞋子咱们周末去挑，我知道有家店的低跟鞋不磨脚……”
徐梓瑜忽然起身抱住她，砂锅的热气熏湿了睫毛。杨咪僵了瞬，锅铲哐当掉在流理台上，沾着酱汁的手轻轻拍她后背：“傻姑娘，婚纱照还没拍呢，等你当伴娘那天再哭呀。”
午饭时，曾大小姐从包里取出烫金信封。徐梓瑜拆开，除了一沓奖金支票，还有三亚度假村的预订确认函，日期标在正月十六之后。“假期半个月，够你把晒伤膏都用完了。”曾大小姐夹了块牛腩放进她碗里，“不过休完假得进新组——航天局的合作项目，女航天员角色，特技戏要从模拟舱拍到水下失重。”
徐梓瑜咬着牛腩点头，肉汁在舌尖化开温暖的咸鲜。窗外传来孩童放鞭炮的脆响，元日的阳光透过新窗帘的提花孔隙，在餐桌上洒下细碎的光斑。她举起奶茶杯，玻璃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
“新年快乐。”她说，声音很轻，却让举着汤勺的杨咪红了眼眶。
曾大小姐笑着碰杯，钻石戒指在光里折出虹彩。这一刻没有人提票房、工伤险或新戏档期，只是三个女人在元日的中午分食一锅炖得软烂的牛腩。徐梓瑜悄悄把医疗报告塞进背包夹层，那张纸从此不必再被反复翻阅——它已经完成了所有使命，如同蜕下的茧衣。
饭后她主动收拾碗筷，杨咪在阳台晒衣服，曾大小姐靠着厨房门框翻看婚礼流程表。水龙头哗哗作响，徐梓瑜忽然开口：“曾姐，婚纱照……能穿旗袍拍吗？”
曾大小姐从流程表里抬头，眼中有光流转：“好呀，就穿《花轿喜事》那套月白色的，我让人改腰身。”
窗外又一阵鞭炮炸响，惊起檐下越冬的麻雀。徐梓瑜擦干最后一只碗，看见玻璃上映出的自己——长发，温婉的眉目，和很多年前那个躲在更衣室发抖的少年判若两人。但她清楚记得，两道影子在某一刻曾完美重叠：当威亚勒进肩膀时，当血包在戏服下炸开时，当镜头对准她颤抖却不肯移开的目光时。
“梓瑜，”杨咪在阳台喊，“你针织衫我收进来了，要不要试试？”
“来了。”她擦净手，走向那件鹅黄色的、柔软得像雏鸟绒毛的毛衣。元日的钟声从远处教堂传来，一声，一声，敲在2025年崭新的扉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