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魔都,空气里还残留着冬日最后的清寒。嘉航公司女子宿舍的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脚步声被尽数吸纳,显得格外安静。曾大小姐拎着一袋鲜红欲滴的草莓和几杯热气腾腾的奶茶,迪丽肉巴·迪力木热提亲昵地挽着她的手臂,张松默默跟在后面,手里提着一个印着厨房logo的保温桶,里面是迪丽肉巴特意嘱咐厨房熬制的红枣银耳甜汤。三人停在徐梓瑜的宿舍门前,曾大小姐抬手轻轻叩门,指节落在门板上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等了几秒,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梓瑜?是我,曾姐。”曾大小姐又敲了敲,将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门内依旧一片沉寂。张松试探性地伸手转了转门把手,门竟悄无声息地开了条缝。他与曾大小姐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轻轻推开了门。
宿舍里没有开灯,厚重的窗帘拉得密不透风,只有门缝里漏进的一线走廊灯光,勉强勾勒出房间的轮廓。空气有些凝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目光适应了昏暗后,三人的心齐齐一沉——徐梓瑜蜷缩在床的最里侧,浅蓝色的棉麻睡裙皱巴巴地裹在身上,裙摆凌乱地堆在腿边,原本利落的短发此刻毫无生气地散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似乎听到了动静,本能地往被子里缩了缩,整个人脆弱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碎掉,哪里还有半分在片场吊着威亚、格斗翻滚时那个眼神锐利、动作精准的“金牌替身”的影子。
“梓瑜……”曾大小姐快步走到床边,将手中的东西轻轻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疼。
徐梓瑜缓缓抬起头,红肿不堪的眼睛在昏暗中对上曾大小姐关切的视线,强撑的堤坝瞬间崩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无声地滚落,迅速浸湿了早已湿透的枕巾。她张了张嘴,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有压抑的抽气声。
迪丽肉巴立刻在床沿另一侧坐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徐梓瑜冰凉得吓人的手,想用自己的温度暖和她:“梓瑜,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里难过?到底出什么事了,跟我们说说,别憋在心里。”
曾大小姐叹了口气,伸手将她额前被泪水沾湿的乱发轻轻拨开,指尖触到她冰凉皮肤的瞬间,心又揪紧了几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们?别怕,说出来,曾姐在这儿。”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徐梓瑜的哽咽终于冲破了阻碍,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控制的颤抖:“我……我好害怕……” 这简单的三个字,从一个经历过无数高危戏份、伤痕累累却从不喊疼的人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违和感。她经历过威亚断裂的惊魂,直面过爆破的冲击,忍受过格斗戏的真拳实脚,从未在人前显露过丝毫怯懦。
张松沉默地站在床尾,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个被拔掉了线、指示灯熄灭的路由器,又落在枕头边那部屏幕漆黑、显然已关机许久的手机上,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他沉声开口,语气平稳却带着洞察一切的力量:“是因为上次那个威胁电话?你不敢开机,不敢联网,连宿舍的网络都切断了,是怕他们通过信号找到你?”
徐梓瑜用力点头,眼泪砸在迪丽肉巴的手背上,带着滚烫的温度。“我怕……我怕一开机,他们就能定位到我……电话里的声音……太可怕了,那是黑社会啊……” 她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又回到了接听那个匿名电话的瞬间,“这跟以前家里逼我回去不一样……他们顶多是骂我、闹我,可这些人……他们是黑道,他们真的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曾大小姐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太了解徐梓瑜了,这是个骨子里比谁都坚韧的姑娘,摔得再重也能咬着牙爬起来笑着说“没事”,如今却恐惧无助到如此地步,那通电话带来的心理阴影,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重。
“别怕,”曾大小姐的语气异常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轻轻拍着徐梓瑜因哭泣而颤抖的脊背,“马康市那边警方技术有限,查不出来,我们就来魔都市报警。魔都的刑侦水平是国内顶尖的,我就不信,还能让这群藏头露尾的东西一直逍遥法外!”
徐梓瑜却只是摇头,眼神空洞而绝望,喃喃道:“没用的……他们的声音都处理过,连警察都说了没办法……我们还能怎么办……”
“明面上的路走不通,不代表我们就没别的办法了。”曾大小姐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沉稳,“你以为曾姐只会让你去报警吗?”
一旁的迪丽肉巴立刻会意,握紧了徐梓瑜的手,接过话头:“是啊梓瑜,你在马康报警那天,曾姐就已经私下联系了魔都最好、也最可靠的私家侦探事务所。他们专门处理这类敏感调查,路子比警方更活,手段也更……不拘一格,肯定能挖出18K那帮人的马脚。你要相信曾姐,她早就安排好了。”
徐梓瑜愣住了,泪眼婆娑地望向曾大小姐,眼神里交织着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升起的希望。
张松也适时补充,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可靠:“侦探那边已经着手在查了,他们有自己的信息网络。黑帮做事再隐蔽,也不可能毫无痕迹。另外,你安心住在公司宿舍,这里的安保级别是最高的,绝对安全。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机,就放在手边,你任何时候觉得害怕,哪怕只是心里不踏实,随时打我电话,我办公室就在楼下,马上就能上来。”
房间里短暂地安静下来,只剩下徐梓瑜逐渐平复的、细微的抽噎声。曾大小姐站起身,走到窗边,“唰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午后温暖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驱散了满室的昏暗,连空气中漂浮的微尘都变得清晰可见。她随即又按亮了房间顶灯,暖黄色的光线温柔地洒下,笼罩在徐梓瑜泪痕未干的脸上,柔和了她紧绷的线条。
迪丽肉巴打开保温桶,一股清甜温润的红枣银耳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快趁热喝一点,我让厨房特意多放了枣子和枸杞,补气血安神的。哭了这么久,肯定又累又饿了。” 她细心盛出一碗,递到徐梓瑜面前。
徐梓瑜看着碗里晶莹粘稠、冒着微微热气的甜汤,又抬眼环视着围在床边的三张写满真切关怀的面孔,心底那片被恐惧冰封的角落,似乎被这温暖的阳光、灯光和同伴的情谊一点点融化开来。她伸出手,接过那碗温热的甜汤,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终于找回了一丝脚踏实地的安稳感。
“谢谢……谢谢你们……”她低声说,声音虽然还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却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曾大小姐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发顶,动作带着难得的亲昵:“傻姑娘,跟我们还说这些客气话?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嘉航就是你的后盾,我们也是。外面那些风风雨雨,有我们帮你一起扛,你不用什么都自己硬撑着。”
阳光透过玻璃窗,暖融融地照在四人身上,将宿舍映得亮堂而温馨。徐梓瑜小口小口地喝着甜汤,温热的液体从喉咙滑到胃里,暖意随之蔓延到四肢百骸。她心里清楚,前路的威胁或许并未完全解除,但此刻,身边这些毫无保留的支持与守护,已然成为她驱散内心阴霾、重拾勇气的最明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