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逸站在工坊门口，手里拿着一把从俘虏身上搜来的匕首。刀柄还有点发烫，像是刚被用过。他没往东南方向看，那边的人已经不见了，但他还记得那种感觉。
他走进工坊，布伦希尔德正趴在桌上拆一块符文石。她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只是推过来一个凳子。
“你来了。”她说，“是不是想用这把匕首找他们的老巢？”
段逸把匕首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它能连回去吗？”
布伦希尔德拿起匕首，翻来翻去看了看底部的凹槽。她用指甲刮了一下，冒出一缕黑烟，很快散了。
“里面有引流符文。”她说，“谁查它，它的魔力就会反过来追踪谁。这是警告，也是陷阱。”
段逸盯着那道缝。“我们不直接查，能不能让它自己带路？”
布伦希尔德放下匕首，从抽屉里拿出一片小小的银片。银片中间有一颗灰白色的晶核，边上刻着很多细线。
“这是我做的侦测阵列。”她说，“它不会主动发信号，只会记录经过的魔力方向和频率。只要它接入匕首的通道，就能画出路线。”
段逸点头。“能装进去吗？”
“要改一下手柄。”她拿起工具开始削，“我把阵列藏进夹层，再用生命丝线包住。这样别人发现不了，就像一条小虫，只听不说。”
这时凯瑟琳推门进来，肩上挂着短剑。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站到两人身后。
“外面怎么样？”段逸问。
“巡逻队走了两轮新路线。”凯瑟琳说，“没人靠近旧矿道口。但东区哨塔看到一只夜枭飞过结界时突然转向，像是被吓到了。”
布伦希尔德继续干活。“可能是高位魔力波动惊动了动物。”
“也可能是他们在试探我们的反应。”凯瑟琳站到段逸旁边，“如果这匕首是联络工具，刚才那股信号可能就是回应。”
段逸看着匕首。“那就快点动手。”
布伦希尔德用镊子夹起发光的生命丝线，一圈圈缠在银片上。她把整个组件塞进手柄的暗格，合上后用魔力封死。
“好了。”她把匕首还给段逸，“现在它是哑巴，只会听，不会叫。”
段逸接过匕首，闭眼用生命之种查看内部。绿光流入匕首，扫过那个小阵列。状态正常，没有报警。
“怎么测试？”他问。
“放它上线。”布伦希尔德打开一个小魔法阵盘，中间有个凹槽刚好卡住匕首，“等它收到一次完整信号，数据就能导出来。”
段逸把匕首放进去。绿光一闪，阵列启动，进入监听模式。
三个人围着桌子，没人说话。
一分钟过去，阵盘上出现一道很细的蓝线。线条轻轻抖着，像在等什么。
又过了两分钟，蓝线突然延伸出去，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指向西北方向的破碎山脉深处。
“八十里以上。”凯瑟琳调出地图叠上去，“这么远不是普通传讯能做到的。他们用了中继站，或者有固定传送点。”
段逸盯着那条线。它一直往前，没有断。
“能锁定终点吗？”他问。
“再等等。”布伦希尔德看着读数，“信号还不够强，现在只能看出大概方向。”
就在这时，蓝线猛地一抖。
紧接着，一道粗黑的光冲出来，直接打断了蓝线。阵盘发出刺耳的声音，表面裂开，银片炸成粉末。
匕首弹起来，撞到天花板才落下。
段逸一把接住，手心发烫。匕首变黑，里面的符文全灭了。
“断了。”布伦希尔德捡起碎片，“不只是干扰，是精准清除。对方知道有外来的魔力混进去，而且反应比我们还快。”
凯瑟琳看着地图上中断的位置。“这不是普通的防御。能实时监控跨区域魔力流动，还能瞬间定位入侵源，至少是大法师级别，甚至可能是教会高层用神术网络在查。”
段逸把匕首放在桌上，手指按在焦痕上。
他想起艾莉安娜昨天说过的话：“我在防意图。”
现在他们做的事，是暴露自己去抓别人。太危险。
“停掉追踪。”他说，“这种反向接入太冒险。一旦坐标被锁，整个领地都会暴露。”
布伦希尔德点头。“我可以换一种方式。不用实时监听，改成被动记录。每次信号经过就存一段数据，攒够了再分析。虽然慢，但不会被发现。”
“先别做了。”段逸打断她，“现在不能冒险。他们能在中途切断信号，说明背后有人撑腰。我们还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他在哪。”
凯瑟琳拿起匕首残骸看了看。“这东西本来就是诱饵。留下它的人不怕我们找，就怕我们不动手。”
“所以不能再碰。”段逸站起来，“把资源调回去，优先完成弩炮联动系统和声波探测网。通知所有哨塔，夜间值班增加一倍，巡逻路线每天换。”
布伦希尔德记下要点。“我还可以给每个哨塔加预警符文石。一旦检测到高位魔力波动，立刻启动迷雾屏障。”
“做。”段逸说，“马上开始。”
凯瑟琳走到门边又停下。“要不要通知其他区域加强戒备？”
“不要大范围调动。”段逸说，“动作越大，越容易露破绽。我们现在不做反击，先藏好。”
两人沉默几秒，点头离开。
布伦希尔德收拾工具，把坏掉的阵盘放进回收箱。凯瑟琳出门前看了眼桌上的匕首，转身走了。
段逸没走。他站在桌前，重新检查银片残留的数据。主体炸了，但边缘还有一些信息没清完。
他用生命之种连接，试着提取最后三秒的波动曲线。
图像模糊，只有几个点。但他发现一件事——
信号被切断前，那条蓝线不是直的。
它拐了个弯，像是绕开了某个地方。
这说明路上有中继点，也可能有个盲区。
他记下了这一点，没说出来。
这时布伦希尔德忽然抬头。
“等等。”她说，“我想到一件事。”
段逸看向她。
“如果我们不能主动找他们……”她慢慢说，“能不能让他们来找我们？”
段逸没回答。
他把手伸进衣袋，摸到一张纸。
是米娅昨晚画的图。
画上有一只眼睛，瞳孔裂开，里面伸出很多细线，连向地下。
他又把纸塞了回去。
工坊的灯还亮着。
布伦希尔德低头继续拆符文石，手上动作很快。她的桌上多了几个小盒子，标签写着“低频记录模块”。
段逸站在原地，看着桌上那把烧焦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