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
午后的阳光依旧毒辣。
李长生搬了张竹桌放在老槐树下，树影如筛，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他手里捧着挂在李镇岳书房内的那卷《深渊图》，指尖捻过绢布时，于浮尘中悄无声息地散开。
“这画在父亲书房挂了这么多年，从前只当是寻常山水……”
李长生指尖划过那些金线，纹路似有感应，微微亮起一线金光。
他忽然想起昨夜金瞳女那双眼淬了火的金眸，喉结微动，“难不成真和这图有关？”
这时，院门口传来轻响，李长生抬头望去。
只见白萱灵挽着李子凡的胳膊站在那里。
如此伤风败俗的行为……习惯了。
李长生微微摇头，目光又落回图卷上。
院门口，白萱灵鬓边发丝服帖，眼尾因行走带起的微风，漾起一丝极淡的红晕。
“可算到了。”
她松开手，指尖在袖摆上轻轻一拂，声音带点嗔怪，“绕了两趟月亮门，你非说西边那棵海棠是标记，结果走到了后厨，沾了身烟火气。”
说着抬手替他拂去肩头气息，指尖划过玄青色衣料，带起一阵草木清香。
李子凡摸了摸鼻子，周身气息微荡，那点烟火气便散了。
随后，他目光落在老槐树下李长生身上，见他手里还拿着一幅画卷，旋即迈步走了过去。
白萱灵想了想后，款步跟上。
“老二，研究什么呢？”李子凡调侃道：怎么比看账本还上心？”
“你自己看吧。”李长生瞥了他一眼，旋即把画往竹桌上摊开，“这是从父亲书房里淘来的《深渊图》。”
“哦？”李子凡看了一眼，眉头一挑，道：“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
李长生指尖点在画中最深的墨色处，那里的金线随着触碰泛起涟漪般的光泽，
“这里，我总觉得和昨晚那金瞳女要找的东西有关联，你看这金线，和她剑气里的纹路像不像？”
听到这话，白萱灵也凑过来，裙摆扫过竹凳，带起一声极轻的“窸窣”。
弯腰时，发间银流苏垂落，离画卷半寸处稳稳停住，“让我也看看。”
她声音轻柔，指尖悬在画卷中央的褶皱上方，“这里的褶皱好奇怪，边缘比别处厚些，像是被人特意叠过。”
“是吗？我看看。”李子凡蹲下身，视线与画卷平齐。
见白萱灵指尖凝着一丝极淡的白气，指甲圆润，透着淡淡的粉色，与暗沉的绢布形成鲜明对比。
“嗯……确实有些不一样。”李子凡颔首道。
“对了。”说到这，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看向李长生，“祖父见多识广，你没问问他？”
“问过了。”李长生道：“下面的人说，说祖父一早就出去了，可能要傍晚才回。”
李子凡点头。
“咦……”这时，李长生指尖一碰，那处褶皱果然松动了，“还真能抠动！”
下一刻，“刺啦”一声轻响，绢布如蝉翼般裂开，露出里面裹着的兽皮。巴掌大小，边缘带着没扯净的毛茬，表面的金色纹路缓缓流转。
“这是……”
李长生托起兽皮，手腕微转，阳光透过叶隙落下，金色纹路顿时活了，曲曲折折的线条像在游动，与记忆里金瞳女剑气上的纹路重合了七八分。
白萱灵凑近些，发间清香混着老槐树的阴凉漫过来。
“这是碎片……”李子凡接过兽皮，指尖摩挲着凸起的纹路，低低笑出声，周身气息都轻快了，“原来画是幌子，这才是真东西。”
“大哥。”李长生扯了扯他的袖子，无奈道，“先别想这些，要是被金瞳女知道了，院里的兰草怕是都要被她剑气烤焦。”
“她敢！”李子凡笑道：“她要是不怕被留下暖床，就来吧。”
白萱灵抿唇轻笑，抬手替李子凡理了理衣襟，纤指微动，抚平衣料褶皱。
“还是先藏好要紧。你那不是有储物戒指么？”
李子凡“嗯”了一声，挥手间，将兽皮收了起来。
他看向这画卷，“这画留着，说不定能当幌子。”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石板路被踩得“咚咚”响，却透着收敛的力道。
一个小厮快步走进来，躬身道：“大公子，二公子，宫里来人了。说是太子殿下请您二位去东宫，轿子已经备在府门外的梧桐树下了。”
搞什么？
李子凡和李长生对视一眼，气息同时凝了凝。
又看向白萱灵，她眉尖轻轻蹙了下，很快舒展开，指尖在竹桌上轻轻点着：
“太子这时候找你们，怕是没什么好事，去了仔细些。”
李子凡点头，伸手替她拂去鬓边一片落叶。“等我回来，带你去吃西街最好的桂花糕。”
白萱灵眼尾微红，轻轻“嗯”了一声，看着兄弟俩跟着小厮往外走，银流苏在肩头晃动。
目光一直送到月亮门，直到身影消失，才转身卷起石桌上的画卷，指尖碰到绢布，能感觉到残留的淡淡气息……
李子凡兄弟俩离去没多久，院门口就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伴着银铃声。
白萱灵把卷成筒状《深渊图》正要去放好，抬眼便见沐汐雪掀着裙摆跑进来，高马尾随着动作甩得欢快，发带末端的银铃叮当作响。
“师尊！”
“是雪儿？”见到沐汐雪，白萱灵唇微微勾起，“丫头，你怎么来了？”
“呼……”
沐汐雪跑到石桌旁，手撑着桌面喘气，额角一层薄汗被风一吹，很快就散了，“可算赶上了，子凡呢？”
“来找子凡的？”白萱灵心里嘀咕了一声，有些不开心。
自从沐汐雪和李子凡经过几天的接触后，关系已经亲近了许多。
两人身上也算有着婚约，所以进展上，自然是快了一些……
“被太子叫去东宫了。”白萱灵递过一杯凉茶，看着她仰头灌了大半，“你这火急火燎的，是偷跑出来的？”
“怎么可能？”沐汐雪抹了把湿润嘴唇，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师尊，我跟你说，我刚才在院里听墙根，听到个大秘密！”
她压低声音，“那冰块脸，还有那个金瞳女人，他们在打子凡的主意，还说子凡这儿有块什么碎片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