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硝烟逐渐散去,南诏大地在伤痛中开始艰难地复苏。拜月教余孽被肃清,饱受摧残的百姓在圣地白苗和各反抗寨子的帮助下,重建家园。血癫症因源头断绝,在灵泉之水和各方医术努力下,也渐渐得到控制。
战场归来后,赵灵儿因消耗过巨且临盆在即,被紧急送回圣地灵泉静养。谁也没想到,就在第二日清晨,朝阳初升,灵泉畔传来一声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赵灵儿平安诞下一女。
女婴玉雪可爱,眉眼间依稀可见父母的影子,更奇的是,她出生时周身环绕着淡淡的、令人心安的祥和灵气,似乎承接了母亲神圣血脉的福泽,又仿佛承载了某种跨越生死的祝福。
李逍遥小心翼翼地抱着女儿,欢喜得手足无措,眼眶却止不住发红。赵灵儿靠在榻上,脸色虽还苍白,却洋溢着初为人母的温柔光辉。
“灵儿,给孩子取个名字吧。”李逍遥将女儿轻轻放到妻子身边。
赵灵儿温柔地凝视着女儿,指尖轻触她柔嫩的脸颊,眼前仿佛闪过战场最后时刻,那道跨越生死、温暖坚韧的翠绿光华,闪过林月苍白却坚定的容颜。
“就叫……‘忆茹’吧。”赵灵儿轻声说,“‘忆’,感念所有逝去的、牺牲的、值得铭记的;‘茹’,草木初生,柔软却坚韧,蕴含无限生机与希望。愿她心怀感恩,不忘来路;愿她如草木新生,坚韧向上,带给这世间更多温暖与希望。”
“李忆茹……好,就叫忆茹!”李逍遥重重点头,将妻女一同拥入怀中,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祈愿,也深深铭记着那份无法言说的感激。
---
与李忆茹诞生带来的喜悦不同,另一处竹楼内,气氛始终沉寂。
林月自那日力竭昏迷后,便再未醒来。她静静地躺在竹榻上,呼吸微弱而平稳,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尊精致的玉雕,唯有胸口极轻微的起伏证明着她顽强的生命之火尚未熄灭。
欧阳明日成了她榻前最沉默的守护者。酒剑仙、林子期等人想尽办法,甚至请来了苗疆几位隐世不出的巫医,得出的结论都与酒剑仙最初探查相似:她身体极度虚弱,神魂却异常稳固,体内有一股极其温和坚韧的力量护住了最根本的生机,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的深度休憩与修复。外力难以介入,只能等待她自己苏醒。
欧阳明日便不再多言,只是每日定时为她输入温和的灵力滋养经脉,擦拭脸颊和手臂,更换药敷,然后便是长久的静坐与守候。他时常抚琴,琴声不再有破邪的凌厉,只有低回婉转的安抚与陪伴,仿佛在诉说无人能懂的心事。林子期每日也会来,看着妹妹沉睡的容颜,再看看守在旁边、仿佛也一同沉寂下去的欧阳明日,千言万语最终化为无声的叹息。
时间在担忧与期盼中流逝。转眼,已是第七日。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竹窗,在榻边投下温暖的光斑。欧阳明日刚为林月输入完今日的灵力,正欲收回手,指尖却忽然感觉到,那一直微弱的脉搏,似乎……极其轻微地,加快了一瞬。
他动作一顿,屏住呼吸,深邃的眼眸紧紧锁住林月的脸。
只见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极其缓慢地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细缝。
茫然、空洞……光斑映入她初睁的眼眸,过了好一会儿,那双眼睛里才渐渐有了焦距,映出了欧阳明日近在咫尺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与狂喜的脸庞。
“……欧……阳?”干涩的喉咙发出微弱嘶哑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是我。”欧阳明日的声音也哑得厉害,他下意识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力道轻柔却坚定,“月儿,你醒了。”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颤抖。
林月看着他,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才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梦境。她动了动手指,想回握他,却没什么力气,只是指尖在他掌心轻轻蜷缩了一下。
一个极淡、极虚弱,却真实无比的笑容,在她苍白干裂的唇边缓缓漾开。
“我……睡了……很久吗?”
“不久。”欧阳明日喉结滚动,眼中似有水光一闪而过,却被他迅速压下,只化作更加深沉的温柔,“只是……刚好够一个叫李忆茹的小家伙,来到这世上。”
林月眼中瞬间亮起光彩:“灵儿……和孩子……都平安?”
“嗯,母女平安。孩子叫忆茹。”
林月的笑容更深了,带着由衷的喜悦和释然,随即又涌上浓浓的疲惫,眼皮渐渐沉重。
“别睡,月儿,喝点水。”欧阳明日将她小心扶起些许,喂她喝了点温水,又让她慢慢躺下,“你刚醒,需要休息,但别睡太久。我让子期和酒剑仙前辈他们过来。”
林月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一直追随着他,仿佛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欧阳明日察觉到了,垂下眼帘,避开了她的视线,转身去唤人。
林月醒来的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吹散了连日笼罩在众人心头的阴霾。林子期几乎是用冲的进了竹楼,看到睁着眼、虽然虚弱但确实清醒的妹妹,这个隐忍多年的青年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酒剑仙、李逍遥、赵灵儿(她坚持要来看望)等人也陆续赶来,小小的竹楼充满了劫后重逢的喜悦与关切。
在众人的精心照料和林月自身顽强的恢复力下,她的身体一日好过一日。南诏的局势也日益平稳,巫王也被臣子们在国师府中寻回,虽然受惊但并无大碍且对拜月之事深感痛悔,已经开始重掌国政,开始致力于抚平战争创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