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礁在虚空中静静悬浮,像一块被遗忘的顽石。
叶凡收敛气息,落在星礁背阴面的坑洼地带。脚下岩石冰冷坚硬,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宇宙尘埃。那点阵法灵光是从前方一处天然岩缝中透出的,气息被刻意压制,若非他感知敏锐,几乎难以察觉。
岩缝内别有洞天。一处十丈见方的空间被人以阵法撑起,隔绝了外部虚空乱流。中央悬浮着一团柔和的白色光球,照亮四周。三名修士盘坐在光球周围,正在调息。
叶凡踏入的瞬间,三人同时睁眼。
为首的是名女子,青丝简单束起,面容清丽,眉眼间带着书卷气,但一双眸子澄澈如星,正平静地看向叶凡。她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名青年。左边那位身形瘦削,十指修长,指尖有淡淡灵光流转;右边那位则体格魁梧,怀抱一柄无鞘重剑,眼神凌厉。
三人的气息都在金丹后期,但根基扎实,灵力凝练,绝非寻常散修。
“道友何人?”清丽女子开口,声音温润,“此地是我们暂避之处。”
叶凡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女子身上:“路过之人,飞梭损毁,寻地暂歇。”
“飞梭损毁?”瘦削青年挑眉,“这附近除了虚空乱流,可没见什么能毁掉飞梭的东西。”他语气中带着怀疑。
魁梧青年已经握紧了重剑剑柄。
女子抬手,止住同伴。她仔细打量着叶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道友身上……有很纯净的星辰之力波动。虽然竭力收敛,但本质骗不了人。”她顿了顿,“可是要去万星海?”
叶凡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是又如何?”
“巧了。”女子微微一笑,“我们也是。在下洛星河,来自天衍星域,略通星阵之术。这两位是我的同伴,陈墨,李重山。”她分别指向瘦削青年和魁梧青年。
“叶凡。”
“叶道友。”洛星河点头,“这附近虚空并不太平,能独自从乱流中寻到此地,道友实力不凡。不过……”她话锋一转,“道友似乎有伤在身?”
叶凡的确没有完全恢复。与吞星兽一战消耗巨大,虽吸收了星辰精粹,但星核之力尚未圆融,气息难免有细微滞涩。没想到这洛星河感知如此敏锐。
“小伤,无碍。”叶凡淡淡道。
李重山忽然站起,重剑斜指:“口说无凭。万星海之行关系重大,我们可不想带个累赘,或者……别有用心之人。”
陈墨指尖灵光流转,地面阵纹微亮,悄然封锁了岩缝出口。
气氛陡然紧张。
洛星河没有制止,只是看着叶凡:“叶道友见谅,虚空险恶,不得不谨慎。道友若能接下重山三剑,证明实力,我们便信你。”
叶凡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李重山手中那柄门板似的重剑。
“可以。”
他向前踏出一步。
李重山眼中战意升腾,低喝一声,重剑扬起。剑身无光,却带着一股劈山断岳的沉重剑意。他脚下岩石龟裂,整个人如同炮弹般冲出,重剑直劈而下!
这一剑,毫无花哨,纯粹的力量与剑意碾压。寻常金丹后期,硬接必伤。
叶凡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取出碎星权杖。他抬起右手,五指虚张,对着劈来的重剑轻轻一抓。
暗金色的星力自掌心涌出,化作一只虚幻手掌,迎向重剑。
“铛——!”
金铁交鸣之音响彻岩缝。气浪翻滚,震得中央光球摇曳不定。
李重山脸色一变。他感觉自己的重剑仿佛劈在了一座星辰之上,反震之力让他双臂发麻,剑势再难寸进。而那只暗金手掌,纹丝不动。
“第一剑。”叶凡开口。
李重山咬牙,抽剑回身,剑势一变。重剑划出一道浑圆轨迹,剑意由刚转柔,如同涡流,要牵引、绞碎叶凡的防御。
叶凡手掌一翻,暗金手掌随之变幻,化作一面流转星纹的圆盾。涡流剑意撞在盾上,发出“嗤嗤”摩擦声,却无法撼动分毫。
“第二剑。”
李重山额头见汗。他低吼一声,周身灵力沸腾,重剑高举过头,剑身亮起土黄色光芒。这一剑,他倾尽全力,剑意厚重如大地倾覆,封锁了叶凡所有闪避空间。
叶凡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这李重山剑道根基扎实,走的是“力”与“势”的路子,已有几分气象。
他依旧没有挪步,只是将右手收回,然后,对着那倾覆而来的剑势,屈指一弹。
一点暗金星光自指尖飞出,迎风便长,化作一枚拳头大小的暗金印章。印章底部,九道星纹流转。
印章与重剑剑尖对撞。
没有巨响。
李重山只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沉重、古老、带着星辰浩瀚意志的力量,顺着剑身传来。他闷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滑出三丈,撞在岩壁上才止住身形,喉咙一甜,硬生生将涌上来的血气咽下。
岩缝内一片死寂。
陈墨指尖的灵光已经熄灭,眼中尽是骇然。洛星河美眸圆睁,紧紧盯着叶凡指尖那枚缓缓消散的暗金印章虚影。
“星……星帝一脉的‘镇星印’?!”她失声低呼。
叶凡看向她:“洛姑娘认得?”
洛星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撼:“家中古籍有零星记载。上古星帝,以星辰为印,镇压诸天。没想到……当世还有传承。”她看向叶凡的眼神彻底变了,之前的审视化作郑重,甚至带上一丝敬意。
李重山拄着重剑站起,抹去嘴角血丝,对着叶凡抱拳:“李重山服了。刚才多有得罪。”
陈墨也撤去阵法,躬身致歉。
叶凡摆手:“无妨。”他看向洛星河,“现在,可以谈谈了?”
洛星河点头,挥手布下一道隔音屏障:“叶道友请坐。”
四人重新围坐在光球旁。洛星河取出一壶灵茶,为叶凡斟上:“叶道友可是代表某方星域前往万星海?”
“受星盟提名。”叶凡简单道。
洛星河了然:“原来如此。我们三人来自不同星域,因缘际会结伴而行。此次万星海集会,明面上是九域商讨应对逆星盟之策,实则……”她压低声音,“是为了共同开启‘星神古路’。”
“星神古路?”
“传闻是星帝留下的终极试炼之路,共分九层。”洛星河解释,“古路深处,藏着重续帝路的线索,也可能有星帝遗留的造化。九域高层达成共识,借此次集会,选派各域天骄入内探寻。”
叶凡心中一动。星帝遗留的造化……第三块碎片?
“逆星盟不会坐视。”他道。
“当然。”洛星河神色凝重,“据我所知,逆星盟已渗透部分星域队伍。集会期间,必有变乱。而且……”她看向叶凡,“古路第三层‘幻星海’,可能有叶道友需要的东西。”
叶凡目光一凝:“何物?”
“第三块源初星核碎片的线索。”洛星河语出惊人,“我家先祖曾参与过一次古路探索,留下残缺笔记,提到‘幻星海’深处,有一处‘引星台’,其上残留着与星核碎片同源的印记波动。而完整线索,可能在第五层‘陨神台’。”
叶凡沉默片刻:“洛姑娘为何告诉我这些?”
“两个原因。”洛星河坦然道,“其一,叶道友身负星帝传承,是探寻古路真相最合适的人选。其二,我们想与道友结盟。”
“结盟?”
“对。”陈墨接口,“古路之内,危机四伏,单人独行太过凶险。我们三人各有所长——星河精研星阵,可破禁制、布防御;我擅符箓与探查;重山主攻伐。加上叶道友的实力,足以应对大部分危机。”
李重山也点头:“叶兄实力深不可测,我们服气。”
叶凡看着三人。洛星河目光澄澈,陈墨眼神精明却不狡黠,李重山直率坦诚。这三人心性不差,且各有专长,确实是不错的临时伙伴。
“可以。”他点头,“但若遇不可抗力,或有人背盟,休怪叶某无情。”
“理应如此。”洛星河微笑,取出一枚星光流转的玉佩递给叶凡,“此乃‘同心佩’,持之可在一定范围内感应彼此位置,也可短距传讯。算是结盟信物。”
叶凡接过玉佩,入手温润,炼制手法精妙,其中蕴含的星阵造诣不凡。
接下来,洛星河开始修复叶凡那艘损毁的破虚梭残骸。她取出各种材料与工具,十指灵巧翻飞,道道阵纹被打入梭体。不过半个时辰,原本扭曲变形的飞梭便恢复原状,表面甚至多了几道玄奥的防护阵纹。
“好了。”洛星河抹去额角细汗,“虽不及原版,但赶路足够,防护还增强了两成。”
叶凡道谢。四人登上修复的飞梭,设定好万星海坐标,化作流光驶入虚空。
飞梭内,洛星河与叶凡又交流了一些星阵与星辰之力的心得,彼此都有收获。陈墨和李重山则抓紧时间调息,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
虚空航行枯燥而漫长。约莫一日后,飞梭前方出现一片稀疏的陨石带。
就在飞梭准备绕过陨石带时,异变突生。
七道身影从陨石带中冲出,呈扇形包围而来。为首者,是一名面容阴鸷、身着星盟执事服饰的中年男子,气息赫然是元婴后期!他身后六人,皆是金丹巅峰,手持制式星梭,气息森然。
阴鸷男子目光锁定飞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叶凡,没想到你真能走到这里。”他声音透过虚空传来,“霍巡师兄的账,该算算了。乖乖交出星盟客卿令和你身上所有东西,或许能留个全尸。”
他抬手,一枚银光闪闪的令牌出现在掌中——赫然是星盟执法堂的“缉拿令”!
令牌光华大作,引动周围陨石带的星辰之力,化作一张弥天巨网,朝着飞梭笼罩而下。同时,那六名金丹巅峰修士同时催动手中星梭,梭尖亮起刺目光芒,六道足以撕裂虚空的毁灭光束,已锁定飞梭核心!洛星河脸色一变:“是星盟的‘七星锁空阵’与‘破灭星梭’!他们早有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