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给张总督,送份‘大礼’!”
赵辰那句话的余音还未在夜雨中散去,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已经燃起了比远处丰裕仓大火更炽烈的战意。
苏凌月没有多问。
在这个生死一线的雨夜,在这个被贪婪和阴谋腐蚀透了的淮州城,她和赵辰就是两把并肩出鞘的刀。刀不需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知道……砍向哪里。
“走。”
她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得不像一个女子。
雨势渐小,但风更急了。
一行人如同一支黑色的利箭,撕裂了淮州的夜幕,直奔总督府而去。
……
总督府,后堂。
张之洞瘫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却怎么也送不到嘴边。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茶水洒了一身,将那身绣着仙鹤补子的官袍晕染得斑驳陆离。
“烧了……全烧了……”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全是丰裕仓那冲天的大火。
那是三十万石粮食啊!
虽然换成了陈化粮,虽然是他为了讨好赵弈而做的手脚,但那毕竟是用来赈灾的“官粮”。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就算能把责任推给“意外”,这渎职的罪名也是跑不掉的。
更何况……
他想起了那个黑衣人临走时的眼神。那是一种看死人的眼神。
“赵弈……他会不会过河拆桥?”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毒草一样在心里疯长。
“不行!我得给自己留条后路!”
张之洞猛地站起身,冲到书架后的暗格前,颤抖着手打开机关。
里面是一个精铁打造的盒子。
他打开盒子,看着里面那一叠厚厚的银票和几本账册,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恐惧。
这就是他的保命符。也是赵弈的催命符。
只要这些东西在手,就算赵弈想杀他灭口,也得掂量掂量后果。
“老爷!老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管家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
“慌什么!”张之洞吓了一跳,连忙将盒子合上,“天塌下来了不成?!”
“比天塌了还严重啊!”管家哭丧着脸,“太子……太子殿下和那个女钦差……杀进来了!”
“什么?!”
张之洞手中的盒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银票撒了一地。
“他们……他们怎么敢?!这里是总督府!是朝廷命官的府邸!他们没有圣旨,凭什么闯进来?!”
“圣旨?”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本宫就是圣旨。”
“砰——!”
那扇雕花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撞开!
赵辰一身黑衣,手持染血的长剑,如同一尊杀神般站在门口。他身后的雨幕中,倒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家丁护院。
而在他身侧,苏凌月手持尚方宝剑,那双清冷的眸子死死地锁住了张之洞。
“张总督,”她的声音比外面的雨还要冷,“这么晚了,还在……数钱呢?”
张之洞看着那一地的银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冻结了。
“殿……殿下……钦差大人……”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下官……下官是在……”
“是在准备跑路吗?”赵辰一脚踢开脚边的银票,走到张之洞面前,剑尖抵在他的下巴上,强迫他抬起头。
“张之洞,你胆子不小啊。丰裕仓的大火还没灭,你就急着分赃了?”
“冤枉啊!殿下冤枉啊!”张之洞拼命磕头,“那火……那火是意外啊!下官……下官也是刚得到消息,正准备去救火……”
“意外?”苏凌月冷笑一声,走上前,捡起那本从盒子里掉出来的账册。
她翻开几页,眼中的寒意愈发浓重。
“这上面每一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多少银子,送给了谁……”
她将账册摔在张之洞脸上。
“这就是你说的‘意外’?!”
张之洞看着那本账册,那是他为了保命特意留下的“把柄”,如今却成了送他上路的铁证。
“我……我……”他张着嘴,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说。”赵辰的剑尖刺破了他的皮肤,一缕鲜血流了下来,“那一百万两赈灾银子,在哪里?”
“在……在……”张之洞眼神游移。
“不说?”赵辰手腕一抖。
“啊——!”
张之洞发出一声惨叫,他的一只耳朵被生生削了下来!
“我说!我说!”他捂着流血的耳朵,痛哭流涕,“在……在赵弈手里!都在他手里!下官只是……只是分了一点汤水啊!”
“赵弈?”赵辰眯起眼睛,“他把银子藏哪了?”
“四……四海通商……”张之洞哆哆嗦嗦地说道,“就在城南的……地下金库……”
“很好。”
赵辰收回剑,看了一眼苏凌月。
“看来,我们得去趟‘四海通商’了。”
“那他呢?”苏凌月指了指张之洞。
“这种蛀虫,留着也是祸害。”赵辰眼中杀机一闪。
“别杀他。”苏凌月突然说道。
赵辰一愣:“为什么?”
“因为……他还有用。”
苏凌月走到张之洞面前,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总督,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张总督,”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诱惑,“你想活吗?”
张之洞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一丝生的希望:“想!想!只要不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很好。”苏凌月点了点头。
“赵弈想让你背黑锅,想让你死。你难道……就不想报复回去吗?”
“报复?”张之洞一愣。
“你手里掌握着赵弈那么多秘密,那么多罪证。”苏凌月循循善诱,“只要你肯站出来,当众指认赵弈……我保你不死。”
“不仅不死,我还可以向殿下求情,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张之洞看着苏凌月,又看了看一脸冷漠的赵辰。
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活路。
如果不答应,他现在就会死。如果答应了,虽然会得罪赵弈,但至少……有了太子这座靠山。
“我……我答应!”张之洞咬牙切齿地说道,“赵弈那个畜生!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好。”
苏凌月满意地笑了。
她转过身,看向赵辰。
“殿下,有了这张嘴,再加上那本账册……赵弈这次,就算有九条命,也翻不了身了。”
赵辰看着她,眼中的赞赏毫不掩饰。
“苏凌月,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那一地银票上。
“……光有人证物证还不够。百姓要的,是粮食。是救命的钱。”
“那一百万两银子,必须拿回来。”
“放心。”苏凌月握紧了手中的尚方宝剑。
“我自有办法,让他……连本带利地,全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