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对于梁赟来说简直比在工作室熬三个通宵还要漫长。
如果说录音室的折磨是精神上的枯竭，那么此刻他所经历的就是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凌迟。
张元英就像是一个没有痛觉也没有疲倦感的人形爬山虎，她死死地缠在梁赟身上，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两条修长的腿更是像藤蔓一样紧紧盘在他的腰间。
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平时在舞台上仿佛盛满星光的大眼睛，此刻却在黑暗中闪烁着一种名为“监视”的诡异光芒。
每当梁赟试图闭上眼睛稍微眯一会儿，就会感觉到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让他瞬间清醒。
“那个……元英啊。”
梁赟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生锈的齿轮。
“你不困吗？要不咱们躺下来睡？这个姿势我的腰真的要断了……”
“我不困。”
张元英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脆，甚至带着莫名的亢奋。
“我就喜欢这样看着欧巴。只有这样看着你，我才能确定你不会趁我睡着偷偷跑去找别的坏女人。”
梁赟绝望地闭上了嘴。
他试图通过数羊来催眠自己，但数着数着那些羊就变成了田小娟、IU、宋雨琦、安宥真，最后变成了手里拿着柴刀的张元英。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凌晨四点，又或许是五点。
身上那个仿佛永动机一般的女孩终于撑不住了。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原本紧绷的身体也慢慢软了下来，脑袋一歪靠在梁赟的肩膀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窝里。
“呼……”
梁赟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他终于从死刑缓期执行变成了有期徒刑。
虽然姿势依然别扭，虽然腰依然酸痛，但至少那道如芒在背的视线消失了。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张元英睡得更舒服一些，然后在这个充满了洗发水香气和少女体香的怀抱中，昏昏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
“咔哒。”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还没来得及完全穿透窗帘的缝隙，工作室的大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安宥真风风火火的杀进星船大楼，无视了一路上的练习生后辈和其他工作人员，目标明确的直奔梁赟工作室。
昨晚给张元英打电话一直占线，给梁赟打电话也没人接，她就猜到张元英在哪儿了。所以她一大早就安抚好绝望的金秋天一个人来了公司直奔梁赟的工作室。
“西…我就知道…”
走进工作室的她死死地盯着沙发上那一幕让她血压瞬间飙升到一百八的画面。
只见梁赟半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张元英整个人像是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甚至还有一条腿极其不雅观地搭在沙发靠背上，把他压得严严实实。
这两个人的姿势暧昧得简直让人没眼看！
一股名为“嫉妒”的火焰瞬间冲上了安宥真的天灵盖。
“西八！张元英！！！”
这一声怒吼气贯长虹，穿云裂石。
正在睡梦中的梁赟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直接从沙发上滚下去。
趴在他身上的张元英也被吵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唔……谁啊……吵死了……”
“你给我起来！”
安宥真几步冲上前，一把抓住张元英的胳膊，用力把她从梁赟身上拽了下来。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这里是公司工作室！不是你的宿舍床铺！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张元英被拽得踉跄了一下，起床气瞬间就上来了。
她甩开安宥真的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仰起下巴一脸不屑地看着她。
“安宥真你发什么疯？大清早的叫魂呢？”
“我发疯？我看是你疯了吧！”
安宥真指着还在揉腰的梁赟，气得浑身发抖。
“欧巴这几天有多累你不知道吗？他通宵了好几个晚上！你不让他好好休息就算了，还像个千斤顶一样压在他身上！你是想把他的腰压断吗？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不懂事？”
张元英冷笑一声，双手抱胸，眼神轻蔑。
“我这是在陪欧巴睡觉！这是我在给他提供情绪价值！你懂什么？像你这种只知道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的人，怎么可能理解我和欧巴之间的羁绊？”
“哈？羁绊？我看是累赘吧！”
“你说谁是累赘？！”
“说的就是你！不知廉耻！”
“你才不知廉耻！你就是嫉妒！嫉妒欧巴昨晚是抱着我睡的！”
两个加起来腿长超过两米的女孩，就像是两只炸了毛的斗鸡，隔着茶几展开了激烈的言语交锋。
本来就没睡好的梁赟此刻感觉脑浆子都在沸腾。
左边是“不懂事”，右边是“不知廉耻”，中间夹杂着各种高分贝的尖叫和指责。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下一秒血管就要爆裂开来。
“够了！！！”
梁赟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
这一声吼，比昨晚那一声还要响亮，还要绝望。
空气瞬间凝固了。
正在争吵的两个人同时闭上了嘴。
安宥真被这一吼吓懵了。
她看着梁赟那张因为愤怒和疲惫而涨红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浓重的红血丝，心里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
“欧……欧巴……”
她的眼眶瞬间红了，大颗大颗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嘴唇微微颤抖着，像是一只被主人踢了一脚的小狗。
“你……你又吼我！……”
“我明明是心疼你……我怕你累坏了……你居然为了她吼我！……”
看着安宥真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梁赟心里的火瞬间就灭了一半。
他刚想开口安慰两句。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喘息。
“哈……”
梁赟转过头，惊恐地发现张元英正双手捂着脸，身体在微微颤抖。
她的脸颊红得像是熟透的番茄，眼神迷离而湿润，双腿不自觉地并拢摩擦着。
“欧巴……好凶……”
“再……再吼我一次好不好……”
梁赟：“……？”
整个工作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安宥真连哭都忘了，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看着张元英。
“啧，死变态”
“老巫婆你骂谁变态！”
“……老巫婆？！西八…”
梁赟则是感觉天灵盖都要飞出去了。
这俩孩子都没救了。
真的没救了。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他摊上这么两个极品妹子？
一个小哭包，一个抖m小疯批。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崩溃，走过去轻轻抱住还在掉眼泪的安宥真。
“对不起，宥真啊。我不是故意吼你的。”
他温柔地拍着安宥真的后背，声音放得很轻。
“欧巴知道你是为了我好，知道你心疼我。我真的太累了，情绪没控制好。别哭了，好不好？再哭就不漂亮了。”
安宥真吸了吸鼻子，把头埋进他怀里蹭了蹭，委屈巴巴地说道：
“那你以后不许再凶我了……”
“好好好，不凶你不凶你。”
安抚好了这边，梁赟又转过身看向那边还在“回味”的张元英。
他实在是不敢再吼她了，生怕再吼一句这丫头当场就能给他表演个原地升天。
“元英啊，差不多得了……”
梁赟无奈地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带着一丝警告和妥协。
“赶紧收拾一下，你们今天不是还要去录《认哥》吗？别迟到了。”
张元英这才从那种奇怪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她意犹未尽地看了梁赟一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欧巴。那……今晚我还能来陪你吗？”
“到时候再说！赶紧走！”
好不容易把这两尊大佛送出了工作室，看着她们互相翻着白眼、谁也不理谁地走进电梯，梁赟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他瘫坐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了起来。
梁赟拿出来一看，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宋雨琦
“喂？雨琦啊。”
梁赟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哟？这声音听起来很虚啊梁制作人。”
宋雨琦那标志性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滋滋啦啦的炒菜声和梁赟老妈爽朗的笑声。
“怎么着？昨晚又被哪个妖精吸干了精气神了？”
“别提了……”
梁赟叹了口气，把昨晚被张元英当抱枕睡了一夜，今早又经历了一场双塔大战的惨痛经历简单说了一遍。
“哈哈哈哈哈哈！活该！”
宋雨琦在那头笑得没心没肺。
“我就知道张元英那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你可得小心点，别哪天被她吃干抹净了，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守活寡！”
“哇…你真是我亲老婆…还笑！你也不说回来救救我！”
“急什么，还有几天就回来了。我告诉你阿姨可喜欢我了，这两天还暗示我考虑考虑你呢哈哈哈哈哈！”
宋雨琦得意洋洋地说道。
“阿姨说了，让你在那边洁身自好。要是敢乱来，她就带着我去韩国打断你的腿。行了不跟你废话了，阿姨做的红烧肉要出锅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挂了啊！”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忙音，梁赟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丫头，现在是彻底把他在上海的家给占领了。
不过……
既然大家都去忙了，那自己是不是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好觉了？
……
回到公寓，拉上窗帘，关掉手机。
梁赟一头扎进沙发里，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没有监视的目光，没有争吵的声音，只有无尽的黑暗和宁静。
当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他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手却碰到了一片温热细腻的肌肤。
“嗯？”
梁赟猛地睁开眼睛。
只见田小娟正背对着他躺在身边，身上穿着他的那件宽大的白色t恤，手里拿着手机正在刷着什么。
听到身后的动静，田小娟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醒了？”
那种自然的语气就像是结婚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
梁赟愣了一下，随即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他凑过去，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在她头顶轻轻亲了一下，闻着她发丝间淡淡的洗发水香味。
“嗯，醒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多久。”
田小娟依然盯着手机屏幕，手指在上面滑动着。
“看你睡得香就没叫你。你手机一直在响，我看是金智妍部长打来的就没帮你接。反正要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她会直接杀到家里来的。现在还没来就说明不是什么大事。”
梁赟笑了笑，伸手把她搂进怀里。
“还是你最贴心。”
“少来这套。”
田小娟放下手机转过身，极其自然地跨坐在梁赟身上。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梁赟，双手捧住他的脸，眯着眼睛看着他。
“昨晚没少受罪吧？”
“咳咳……还行，还行。”
梁赟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
田小娟轻哼一声，也没有拆穿他。她重新靠回梁赟的肩膀上，拿起手机继续玩了起来。
“赶紧给金部长回个电话吧。打了好几个电话，估计是有正事。”
梁赟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果然，五个未接来电，全是金智妍的。
他回拨了过去。
“喂？部长nim？不好意思啊刚才睡着了没听到。”
电话那头，金智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
“哦，梁赟啊。醒了就好。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跟你同步一下两个消息。”
“你说。”
“第一个是关于金泰妍那边的。”金智妍顿了顿，“Sm那边刚才发来正式邮件，说《INVU》的后续制作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后期的混音和母带处理他们公司内部会搞定，不需要你再参与了。简单来说……你被那边‘退货’了。当然，歌是你写的，他们不会不认。”
梁赟愣了一下。
虽然早就预料到金泰妍可能会因为昨天的事对他有意见，但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这么决绝。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再见到他啊。
也行，他也不想去Sm，乐得清静。
“哦……行，我知道了。”梁赟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那第二个呢？”
“第二个是Kep1er那边的。”
金智妍的语气稍微轻快了一些。
“cJ那边对你这次制作的歌曲非常满意。他们希望你能参与到后续mV的拍摄中去，最好能客串一个角色或者指导一下成员们的表现力。那个崔有真队长还特意提到了，说成员们都很依赖你。”
听到这个消息，梁赟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
至少还有人是肯定他的。
“行，这个没问题。我会跟进的。”
挂断电话前，金智妍突然压低了声音，八卦地问道：
“对了梁赟啊，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Sm那边得罪金泰妍了？我怎么听Sm那边对接人的语气，好像把你当成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梁赟苦笑一声，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身上正竖着耳朵偷听的田小娟。
“我……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挂断电话梁赟把手机扔到一边，无奈地叹了口气。
“看来我在泰妍前辈心里的形象是彻底毁了。”
田小娟抬起头，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
“毁了就毁了。反正你也不缺她一个。”
“怎么？被女神嫌弃了，心里难受？”
“哪能啊。”梁赟抱紧了怀里的女人，“她又不是我女神。”
“哦，看来还是对崔有真前辈有小心思咯？”
“？”
……
与此同时，Sm娱乐大楼。
柳智敏结束了一天的练习，在走廊里磨蹭了半天，终于还是忍不住走向了A号录音室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也许是期待那个总是带着一脸疲惫却又才华横溢的男人会再次出现在那里？
然而，当她走到录音室门口时却发现里面只有金泰妍一个人。
“前……前辈？”
柳智敏探进头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梁制作人……今天没来吗？”
正在收拾东西的金泰妍抬起头，看到是柳智敏，眼神里闪过一丝了然。
“他不会来了。”
金泰妍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任何波澜。
“歌曲已经录完了。以后的工作也不需要他了。”
听到这句话，柳智敏的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一种让她讨厌的失落感涌上心头。
他不会来了？
那个会在录音室睡着、会跟她斗嘴、会让IU露出那种幸福笑容的男人……
“Karina啊。”
金泰妍看着柳智敏那明显有些黯淡的眼神，再次叹了口气。
她走到柳智敏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男人身上可能大概也许或者八成确实有一种让人好奇的魔力。”
“但是听我一句劝。”
“这种好奇心，趁早掐灭吧。而且他不是也让你离他远点吗？”
“他就像是一场龙卷风。离得远看或许很壮观，但如果卷进去……你会粉身碎骨的。”
“赶紧把他忘干净了。”
柳智敏低下头，“内……我知道了，前辈。”
她转身离开，脚步却比来时沉重了许多。
有些东西，越是禁止，就越是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