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两人的灵魂深处震响，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亘古存在的规则本身在发言。
墨烬渊血瞳骤然收缩，周身魔气本能地汹涌而出，将凌九幽护在身后，死死盯住那面遍布裂痕、流淌着星辉的“起源之墙”。他能感觉到，这声音主人的位格极高，甚至隐隐触及此界本源，但其状态似乎极其古怪，冰冷中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虚弱与僵直。
凌九幽异瞳之中光芒急闪，额间那枚已隐去的“弑神符文”再次微微发热，与墙后的某种存在产生了极其细微的共鸣。她按住墨烬渊的手臂，上前一步，直面巨墙，声音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波澜：“‘源初试炼’？‘资格’？解释清楚。”
【解释。权限确认。‘观测者’凌九幽，身负‘源符文·否定’，符合基础准入条件。】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毫无情绪，【魔种·墨烬渊，身负‘逆源血脉’，符合基础准入条件。】
【‘源初试炼’，乃筛选‘牧羊人’之初始考核。通过者，获知‘世界真相’，执掌部分‘规则权柄’，拥有角逐‘牧羊人’资格。失败者，灵魂湮灭，归于源海。】
“牧羊人？”凌九幽捕捉到这个数次出现的词，联想到执法使临死前的话，心头寒意骤升，“众生为羔羊的‘牧羊人’？”
【可以如此理解。】声音毫无波澜地承认，【维护牧场，清理病变，确保‘收割’顺利进行，乃‘牧羊人’之职责。】
墨烬渊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好大的口气！将万界生灵视为牲畜？本尊倒想看看，所谓的‘牧羊人’究竟是何等模样！”他手中魔枪再现，枪尖直指巨墙，滔天杀意几乎要凝结实质。
然而，那声音对这股足以令神魔颤栗的杀意毫无反应，只是机械地回应：【拒绝试炼，或试炼失败，均视为对‘源初规则’之挑衅，将引发‘清理机制’。根据当前能量等级评估，‘清理者’降临概率：百分之百。实力评估：远超上一任‘执法使’。】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选择接受试炼，尚有一线生机和获取真相与力量的机会。拒绝，则立刻面对一个远超之前对手的、名为“清理者”的恐怖存在。
凌九幽与墨烬渊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决绝与冷厉。他们一路行来，何曾惧过挑战？这所谓的“试炼”，虽是突如其来的诡谲变数，但同样也可能是撕破这笼罩万古迷雾的唯一途径！
“好，我们接受。”凌九幽开口，声音斩钉截铁。
【指令确认。试炼者：凌九幽，墨烬渊。试炼编号：墟七九。试炼内容：生存。时限：直至‘源初之种’复苏。】冰冷的声音落下。
轰隆隆——
面前那布满裂痕的“起源之墙”剧烈震动，墙面上那些深邃的裂痕骤然扩大，无数星辉从中奔涌而出，瞬间吞噬了两人的身影！那并非温和的传送光芒，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撕扯一切的力量！
强如墨烬渊，在这股力量面前也只觉得神魂震荡，他死死攥住凌九幽的手，魔元全力爆发试图抵抗，却如同螳臂当车！
凌九幽额间“弑神符文”灰芒大盛，主动散发出那股“否定”意志，竟稍稍中和了周围的狂暴撕扯力，但依旧无法完全摆脱。
天旋地转，时空紊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
两人猛地从混乱的时空乱流中被“抛”了出来，重重砸落在地。
墨烬渊第一时间翻身而起，魔枪横握，血瞳警惕地扫视四周。凌九幽也随之站起，异瞳瞬间将周围环境纳入眼底。
这里是一片极其诡异的天地。
天空是昏沉的暗红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浓稠得化不开的、仿佛凝固血液般的云层。大地干裂，呈现一种枯败的灰黑色，零星散布着一些扭曲、焦黑、仿佛被巨力强行掰断的奇异植物残骸。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寂、荒芜的气息，灵气稀薄到近乎枯竭，反而充斥着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狂躁的未知能量。
最令人心悸的是，在这里，他们感觉到自身与契约空间、与外界天地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几乎被彻底切断！连墨烬渊那深不见底的魔元，恢复速度都变得异常缓慢。
“好狠毒的试炼场。”凌九幽冷声道，“不仅考验实力，更考验在绝境下的生存与适应能力。”
【试炼正式开始。】那冰冷的声音再次于他们脑海响起，【任务：生存至‘源初之种’复苏。提示：狩猎‘畸变体’，获取‘源能’，延缓‘枯竭’。警告：切勿直视‘红月’。】
红月？
两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那暗红色的天空，除了厚厚的云层，什么也看不到。
就在这时，远处干裂的大地突然鼓起几个土包。
噗！噗！噗！
几声闷响，几只形态极其扭曲怪异的生物破土而出！
它们大致保持着人形，但四肢极度不协调地拉长，关节反向扭曲，皮肤如同干裂的树皮，缝隙中流淌着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它们的头部没有五官，只有一团不断蠕动、闪烁着红光的肉瘤状器官！
这些怪物刚一出现，就发出了尖锐刺耳的、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嘶鸣，然后如同发现了鲜美的猎物，以一种极其迅捷且扭曲的爬行姿势，朝着两人疯狂扑来！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疯狂的、想要吞噬一切的恶意！
“这就是‘畸变体’？”墨烬渊血瞳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看来，这试炼的第一课，就是杀戮！”
他身影一动，魔枪撕裂空气，带着滔天魔焰，直接迎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只畸变体！
轰！
魔枪精准地刺中了畸变体胸口的红光肉瘤！
然而，足以秒杀普通神魔的一击，竟未能将其彻底粉碎！那畸变体只是猛地一滞，发出一声更加尖锐的嘶鸣，胸口肉瘤红光狂闪，被魔枪刺破的伤口处竟迅速蠕动愈合！它那扭曲的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厉风，狠狠抓向墨烬渊！
墨烬渊微微一怔，旋即冷笑：“有点意思！”
另一边，凌九幽眼神冰寒，她并未召唤契约兽——在此地联系微弱，召唤消耗巨大且未必顺利。她指尖灰芒流转，“弑神符文”的力量虽也被极大压制，却依旧带着那股“否定”万物的特性。
她侧身避开一只畸变体的扑击，指尖灰芒如刀，轻飘飘地点在另一只畸变体的关节连接处。
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畸变体扭曲的肢体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般，悄无声息地断裂、消散！
那畸变体失衡倒地，发出狂躁的嘶鸣，断裂处疯狂蠕动，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快速再生，仿佛“再生”这个规则被暂时“否定”了！
“果然有效。”凌九幽心中一定，异瞳锁定更多扑来的怪物。
战斗瞬间爆发！
墨烬渊魔焰滔天，力量霸道，每一次攻击都撼动大地，将畸变体一次次击退、打爆，但那些怪物只要核心肉瘤不彻底毁灭，就能不断再生，极其难缠。
凌九幽则身形鬼魅，“弑神符文”的灰芒虽范围不大，却每每能精准地“否定”掉畸变体的部分存在（肢体、再生力甚至短暂否定其行动），效率奇高。
很快，第一批五六只畸变体被两人联手剿灭。
怪物死亡后，身体迅速化作飞灰消散，只留下一两颗米粒大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结晶。
凌九幽伸手摄过一枚结晶，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着一股精纯却异常狂躁的能量，想必就是那“源能”。
【获取低等源能结晶。可吸收，缓解‘枯竭’，补充消耗。警告：直接吸收有‘畸变’风险。】冰冷提示音适时响起。
还不等他们仔细研究这“源能结晶”，远处地平线上，传来了更多、更密集的嘶鸣声，地面开始微微震动！
一眼望去，只见灰黑色的大地上，密密麻麻的扭曲身影正从四面八方涌现，如同潮水般向他们所在的位置涌来！
数量之多，足以让任何强者头皮发麻！
“看来，这‘生存’试炼，没那么简单。”墨烬渊舔了舔嘴唇，血瞳中战意却越发高昂，他将一枚源能结晶捏在手中，感受着其中狂躁的能量，“有风险？本尊偏要试试！”
而凌九幽则抬头望向依旧暗红的天空，眉头微蹙。
那冰冷的提示音说…切勿直视“红月”。
可这天空，明明被厚厚的云层笼罩，何来红月？
除非……
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天空中那浓稠的暗红色云层，忽然剧烈地翻滚起来！
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云层之后……缓缓睁开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