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幽额间弑神符文的悸动愈发剧烈，那并非面对敌人时的杀伐之意，而是一种混杂着厌恶、警惕与……饥饿感的奇异躁动。灰芒不受控制地流泻而出，在她额前勾勒出那道玄奥冰冷的纹路，直指贵宾席角落一个毫不起眼的灰袍人！
那人全身笼罩在宽大袍服中，气息内敛至极，若非符文异动，即便以凌九幽和墨烬渊的神识扫过，也只会将其当做寻常观赛者。
“找到你了。”凌九幽异瞳冰寒，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下了全场因魔尊降临而产生的骚动。
那灰袍人似乎轻叹一声，缓缓抬起头。兜帽阴影下，并非预想中的狰狞面孔，而是一张过分苍白、甚至显得有些文弱的中年人面庞。但他的双眼，却是一片纯粹的、没有眼白与瞳孔之分的虚无！仿佛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逆道之源……果然敏锐得令人讨厌。”他开口，声音平平淡淡，毫无波澜，却让听到的人神魂一阵刺疼，“本以为能多看一会儿戏。”
“你是谁？”凌九幽指尖灰芒吞吐，锁定对方。墨烬渊一步踏前，将她半护于身后，银发无风自动，周身魔气如实质般翻涌，皇都上空瞬间阴云密布，电蛇乱舞，仿佛末世降临。恐怖的威压让台下无数人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名字并无意义。”灰袍人淡淡道，“你可以称我们为‘牧犬’——负责为‘牧羊人’清理掉不听话、或者……长出了利爪的羔羊。”他的目光落在凌九幽额间符文上，那虚无的眼眸中竟闪过一丝贪婪，“尤其是，你这种彻底变异，甚至窃取了‘否定’之力的……美味羔羊。”
“牧羊人……牧犬……”凌九幽瞬间联想到了陨落的三界执法使临死前的话语，“天道圈养的走狗！”
“粗鄙，但形象。”灰袍人——牧犬，居然点了点头，“执法使是外围的篱笆，而我们，是负责深入羊群扑杀的獠牙。你毁了篱笆，惊动了主人，我只好提前来清理门户了。”
他话音未落，身形骤然模糊，并非高速移动，而是如同水墨画般在原地消散，下一刻，一只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手掌凭空出现在凌九幽眉心前三寸，直抓那道弑神符文！
快！无法形容的快！超越了空间规则！
“找死！”墨烬渊血瞳中戾气爆闪，他甚至未动，那笼罩皇都的滔天魔气瞬间凝聚成一只遮天巨掌，携带着毁灭一切的魔神之威，狠狠拍向那牧犬所在之地！他才不管什么皇都众生，伤他九幽者，万死不足惜！
然而，那牧犬不闪不避，只是另一只手随意向上一点。
“嗡——！”
一道无形屏障出现，屏障上流转着无数细密复杂的天道符文！魔尊那足以拍碎山脉的恐怖一击，竟被那薄薄的屏障堪堪挡住，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能量涟漪疯狂扩散，瞬间将大半个比武场连同周围的建筑震成齑粉！哀嚎遍野！
“啧，蛮力尚可，可惜，不懂规则。”牧犬评价道，抓向凌九幽眉心的手速度不减。
但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灰芒的刹那，凌九幽额间的弑神符文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响起，那牧犬手臂上的天道符文竟如同遇到克星一般，瞬间黯淡、消融！他那只苍白的手掌更是如同被烙铁烫到，发出“嗤”的轻响，冒起缕缕黑烟，猛地缩回！
“什么？！”牧犬那平淡无波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惊愕与一丝……骇然，“逆道之力竟已苏醒至此？！竟能直接侵蚀天道护纹？！”
就是现在！
凌九幽异瞳厉芒一闪，抓住这瞬息的机会，并指如剑，弑神符文的灰芒凝聚于指尖，不再是防御，而是化作一柄无形利刃，直刺对方那虚无的双眼！
同时，墨烬渊的攻击再至！这一次，他指尖缠绕上了一缕深邃的黑气，那是源自魔神本源的力量，一指点出，无视了那天道屏障，直接出现在牧犬胸前！
“噗！”
“咔嚓！”
牧犬避开了眼部要害，肩膀被凌九幽的灰芒指剑洞穿，留下一个无法愈合、不断被灰芒侵蚀扩大的伤口。胸口更是被墨烬渊一指点中，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整个人倒飞而出，撞塌了远处一片看台。
他踉跄站起，虚无的眼眸看向自己肩头的伤口，又看向配合默契、杀意滔天的两人，平板的声音终于染上了凝重和一丝恼怒：“低估你们了……尤其是你这逆道之源……”
他周身开始荡漾起更加诡异的气息，空间在他周围扭曲，似乎准备动用更强大的力量，或者……逃离？
“想走？”墨烬渊血瞳森然，双臂一展，“魔狱——焚天！”
滔天魔焰瞬间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不再是针对一人，而是将整个皇都中心区域都笼罩在内！漆黑的火焰燃烧着一切，建筑、地面、甚至光线都在扭曲融化！他要将这整个区域彻底焚毁，逼出那只藏头露尾的老鼠！
“疯子！”牧犬低骂一声，显然没料到魔尊如此不顾后果。
凌九幽也微微蹙眉，但并未阻止。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这皇都众生与她何干？她锁定牧犬气息，弑神符文全力运转，干扰着周围的天道规则，阻止其遁走。
牧犬的身影在魔焰中变得模糊不定，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压制。他猛地抬头，看向凌九幽，那虚无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和诡异。
“逆道之源，你的味道，‘它们’已经记住了……”他忽然张开嘴，发出一段极其古怪、并非人类语言、却能直接作用于灵魂的尖锐嘶鸣！
这嘶鸣声穿透魔焰，直刺凌九幽神魂深处！
凌九幽闷哼一声，额间符文狂闪，强行抵消了大部分冲击，但仍感到一阵眩晕。
那牧犬趁此机会，身体猛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灰色的、扭曲的细小符文，如同蝗虫般四散飞射，试图融入魔焰与虚空逃离！
“哼！”墨烬渊冷哼一声，魔焰化作无数细小龙卷，精准地扑向那些灰色符文，大量符文被瞬间焚毁。
然而，仍有极少数的灰色符文异常灵活刁钻，躲过了扑杀，眼看就要遁走。
凌九幽强忍不适，异瞳锁定其中一道最为隐晦的符文，弑神灰芒化作一支利箭离弦而出！
“嗤！”
灰芒利箭精准地击中了那道符文。
但那符文并未立刻溃散，反而猛地一颤，传递出一段断断续续、充满恶毒与贪婪的意念波动：
“……坐标……已发送……归墟……盛宴……为你……准备……容器……”
随即，符文彻底湮灭。
漫天魔焰缓缓收敛，留下满目疮痍、如同炼狱般的皇都中心。幸存者们惊恐万状，如同看待灭世魔神般看着空中那对银发血瞳的魔尊和异瞳冰冷的女子。
墨烬渊落到凌九幽身边，握住她的手：“没事？”
“无碍。”凌九幽摇头，目光却凝重地望向虚空，“但他最后的话……”
“归墟……”墨烬渊血瞳微眯，“看来，那所谓的神域，是个针对你的陷阱。”
凌九幽指尖抚过额间暂时平息的符文，眼底掠过一丝极致的冰冷与疯狂：“陷阱？那正好。省了我去找它们的功夫。”
她目光扫过下方废墟，异瞳中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