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福贵社会关系简单，但排查需要时间。”张辰说道。
“我们没有时间。”陈默放下笔，眼神锐利，“‘齿轮匠人’在看着我们。他在享受这场游戏。下一次‘表演’，可能不会等太久。”
审讯室的灯再次亮起，但气氛与上一次截然不同。
李志国坐在椅子上，比起昨天的“平静”和后来的“愤怒”，此刻他显得有些萎靡，眼窝深陷，嘴唇干裂。看到队长和陈默进来，他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强自镇定下来。
“李志国，”队长没有绕圈子，直接施压，“王福贵死了，昨晚，死在城西老纺织厂宿舍。现场留下了和你前六起案子一模一样的齿轮。你怎么解释？”
李志国瞳孔猛地一缩，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不……不可能！我都被你们关在这里了……”
“所以，你在外面还有同伙？”队长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是谁指使你的？那个‘齿轮匠人’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志国猛地摇头，情绪激动起来，“什么齿轮匠人？案子都是我一个人干的！我认罪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一个人干的？”陈默冷冷开口，声音不大，却像冰水浇熄了李志国的气焰，“那你怎么解释，一个被你‘杀死’的人，在你被关押得密不透风的时候，以完全相同的方式又死了一次？”
李志国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你不过是个可怜的替罪羊。”陈默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鄙夷，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那个让你来自首的人，那个给你剧本、让你背熟所有细节的人，他从来没想过要救你。他把你扔出来，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继续在外面杀人。他把你当成一个可以随时丢弃的棋子，一个笑话。”
“不……不是的……”李志国喃喃道，眼神开始涣散，“他说……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能……就能……”
“就能什么？”陈默捕捉到他话语里的松动，立刻追问，“就能得到钱？还是能保护什么人？或者，他只是告诉你，这样做，你就能成为‘重要’的人，让你的名字被所有人记住？”
李志国浑身一颤，像是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默，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渴望。
“他骗了你。”陈默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现在在这里，而他，还在逍遥法外，用新的死亡来证明你的自首是多么可笑。你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
“不会的……他答应过的……”李志国开始崩溃，双手抱住头，手指插进头发里，身体蜷缩起来，“他说……这是艺术……是完美的谢幕……我……我是他选中的……”
“他是谁？”队长抓住时机，厉声问道。
李志国却只是摇头，像是陷入了某种癔症，反复念叨着：“不能说……说了就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说过的……他说过的……”
审讯再次陷入僵局。李志国对真凶的恐惧，似乎远超过对法律制裁的恐惧。
与此同时，外面的调查工作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张辰和林峰带队重新搜查了李志国那间狭小的出租屋，这次几乎是掘地三尺。在一个破旧木板床的夹层里，他们有了重大发现——一部老式的、没有任何智能功能的按键手机。
手机里只有一个号码的通讯记录，而且都是单向拨打过来，从未拨出过。通话时间大多在深夜，每次通话时间不长。最后一条通话记录，正是在李志国前来市局自首的前一天晚上。
“号码查过了吗？”队长盯着那部老手机，像是盯着一条毒蛇。
“查了。”技术队的警员脸色难看，“是无记名的太空卡，最后一次通话后就已经注销了。位置……之前几次通话基站信号覆盖范围很广，无法精确定位。但最后一次，信号源大致在城西那片区域，靠近……老纺织厂。”
城西老纺织厂！王福贵遇害的地点！
线索似乎串起来了，却又指向一团更深的迷雾。真凶在引导李志国自首的同时，就已经在策划第七起谋杀，甚至可能就在现场附近，冷眼旁观着一切。
虞倩和方雪则负责梳理李志国近半年的所有行踪。消费记录少得可怜，活动范围主要集中在他出租屋附近的几个街区。然而，在反复核对监控录像时，方雪有了一个发现。
“你们看这里，”她将一段模糊的街角监控画面放大，定格，“三个月前，李志国在街边一个小书店门口，和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男人有过短暂的接触。男人递给他一个纸袋，李志国接过后很快就离开了。整个过程不到十秒。”
画面中，那个连帽衫男子刻意低着头，摄像头完全拍不到他的脸，身形也被宽大的衣服遮掩，无法判断具体特征。
“纸袋里是什么？是那部手机？还是……自白书的初稿？”虞倩猜测。
“书店调查过了吗？”陈默问。
“查了，”方雪点头，“店主对李志国有印象，因为他偶尔会来看一些便宜的旧书，但对他和那个连帽衫男子的接触毫无记忆。那条街人流不算少，这种短暂的接触很难引起注意。”
唯一的直接线索，就这样断在了这个模糊的监控影像里。
案情分析会再次召开，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
李志国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下，精神似乎出了些问题，开始胡言乱语，时而沉默，时而激动，无法再提供任何有效信息。对他的心理评估需要时间，而时间，是他们最缺少的东西。
王福贵的社会关系排查还在进行，暂时没有发现他与李志国或已知的任何与齿轮相关要素有直接关联。他就像一颗被随机选中的棋子，只是为了证明“齿轮匠人”依然存在，并且能力通天。
“真凶对李志国的操控是单向的，极其隐蔽。他利用了李志国的心理弱点，将他打造成一个完美的替身。”林薇总结道，“而第七起谋杀，不仅是为了挑衅，更像是一种……清洁。”
“清洁？”队长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