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陈默瞳孔一缩。那个被他们抓获，精神恍惚的前牙医？
“对，虽然不是那三家餐厅的常客，但在赵明远死亡前三天，他在其中一家‘蓝湾餐厅’有过一次消费记录，消费金额不低。”张辰说道，“更重要的是，我们重新梳理了周斌的银行流水，发现他在近期有一笔来源不明的现金存入，数额不大，但时间点就在他出现在滨江路和市局附近之前。”
周斌去过那家餐厅，并且有不明收入。
“还有，”张辰继续道，“我们对周斌的住处进行了二次秘密搜查，在他的床底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照片显示，那是一个普通的纸质礼品盒，里面铺着柔软的衬布，但空空如也。
“盒子的尺寸和内部压痕，”张辰放大图片，“与爆炸现场发现的金属招财猫碎片，初步比对，高度吻合。”
陈默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周斌购买过，或者曾经拥有过一个金属招财猫。而这个招财猫的碎片，出现在了老李被炸毁的车里。
周斌与赵明远被杀案（通过餐厅关联），与老李被炸案（通过招财猫关联），都产生了直接或间接的联系。
但他一直被关在审讯室里，如何将招财猫放入老李的车？
有同伙！
周斌不是主犯，他甚至可能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吸引注意力的幌子。真正的凶手，一直在外面，利用周斌的身份和行为模式，布下迷阵，同时执行着真正的谋杀。
“周斌的同伙……或者说，操控他的人，是谁？”陈默盯着白板上周斌的照片，“谁能如此了解周斌，了解警方的动向，甚至能接触到李队的车？”
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他脑海中逐渐清晰。能接触到内部信息，了解办案流程，可能接触到老李车辆（比如以工作名义短暂使用过警队车辆调配），并且对虞倩、对十年前的旧案极其熟悉……
他猛地站起身，冲向技术队。
“张辰！立刻排查周斌被抓获前，所有可能接触过他，或者能接触到李队车辆的内部人员名单！包括后勤、文职，甚至……其他部门的同事！”
他几乎要说出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但硬生生忍住了。没有确凿证据，怀疑内部同僚是极其危险的行为。
“另外，”陈默补充道，声音低沉，“秘密核查一下，在赵明远和林薇死亡时间段内，以及李队车辆可能被动手脚的时间段内，所有内部人员的行踪和通讯记录。”
张辰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陈默的意图，脸色变得异常严肃：“明白，陈队。我会用最高权限，秘密进行。”
陈默回到会议室，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如果凶手真的隐藏在警队内部，那意味着他们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信任，在这一刻变得无比脆弱。
他拿起内线电话，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虞倩的号码。
“虞倩，是我。”
“陈默？李队那边有消息了吗？”虞倩的声音带着关切和疲惫。
“还在抢救。”陈默顿了顿，“我想再了解一下，你父亲当年那起案子，除了李队，还有哪些主要经办人？卷宗里可能没有详细记录的，你还有印象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似乎虞倩在意外他为何突然问起这个。
“过去太久了，”虞倩的声音有些飘忽，“除了李队，当时还有几个侦查员，但主要负责外围。关键性的‘伪造物证’，是指控我父亲在一份血迹鉴定报告上做了手脚，那份报告的复核人……是当时法医中心的副主任，姓王，王启明，他几年前已经退休了。另外，当年坚持要严办我父亲、对外发布不利消息的，是当时分管刑侦的副局长，姓孙，孙副局长后来调去其他省市了。”
王启明，孙副局长。
“赵明远和林薇，与这两位有关系吗？”陈默追问。
“我不清楚，”虞倩回答，“我父亲出事那年，赵明远应该还在做生意，林薇可能还在上学。他们之间……我看不出有什么关联。”
线索似乎又断了。
难道方向错了？凶手的目标并非完全围绕十年前的旧案？
陈默感到一阵头痛欲裂。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收到一条加密信息，来自张辰。
信息内容很短：
“陈队，查到一条异常通讯记录。在周斌被抓获前十二小时，有一个无法追踪的网络虚拟号码，与一个内部登记的手机号码有过短暂联系。虽然无法监听内容，但信号基站定位显示，通话发生时，两部手机的位置高度重合——都在市局大楼内。”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内部号码的登记人是——后勤保障科，科员，吴志国。
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负责车辆调度和部分设备维护的老实人。
吴志国？
陈默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个总是穿着蓝色工装，低着头，默默修理东西的中年男人形象。他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怎么会是他？
“立刻控制吴志国！”陈默对着电话低吼，同时抓起外套冲出门去。
他必须亲自去。
如果吴志国就是那个隐藏在内部的幽灵，那么，他一定知道下一个目标是谁。
“下一个是你。”
这次，会应验在谁身上？
陈默冲出会议室，走廊冰冷的灯光在他眼前拉长出扭曲的光影。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吴志国？那个总是佝偻着背，身上带着机油和灰尘味道的后勤老吴？
他怎么可能是那个策划了连环谋杀，将警方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幽灵？
但张辰发来的加密信息像烧红的铁烙在脑海里——与周斌联系的内部号码，信号定位在市局大楼内，登记人是吴志国。
逻辑的碎片在这一刻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强行拼凑出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能接触到所有车辆，包括老李那辆；能轻易获取内部调查进展；能利用工作之便，将某些东西（比如那个招财猫）放入目标车辆；甚至，可能利用后勤身份，接触到一些被忽略的证物或区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