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就在沈淮之“三”字吐出的一瞬，夜冥渊袖袍猛地一拂。
“拿去！”
一个精巧的白玉瓶滚落至沈淮之的脚边。
夜冥渊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解释道：“这是醉仙散的解药，拿至鼻下闻一闻即可。”
沈淮之全身紧绷，不敢有半分松懈。他对夜冥渊道：“让你的人去做！”
说着，他把药瓶踢至一名仆人脚下。
仆人看着夜冥渊，目光中询问之意十分明显。夜冥渊点了点头。
那人捡起地上的瓷瓶，拔掉木塞，将瓶口凑到地上侍卫们的鼻下，如此走了一圈。
不一会儿，倒在地上的侍卫们陆陆续续苏醒过来，只是身上仍有着类似宿醉后的酸软和无力。
夜隐缓缓睁开双眼，揉了揉额头，有种宿醉醒来后的茫然。当他看清眼前对峙的情景时，瞬间清醒了大半，他强打精神，一个翻身跃起，警惕地护在沈淮之身侧。
“主子，你没事吧？”
沈淮之道：“无妨。”
他手中的剑不敢有半分松懈，见夜隐无碍后，心中稍定。
夜冥渊的目光落在沈淮之微微打颤的腿上，那里湿了一片，虽然在玄色衣袍的遮掩下不太明显，但他一眼就看出那是渗出的血迹。
忽然间心下了然：看来不是醉仙散对他没用，而是这人的心够细，对自己够狠。
虽然破了他的醉仙散，只不过这人已是强弩之末，量他也撑不了多久。
“年轻人何必强撑着？你此刻内力凝滞，气血逆行，真当老夫看不出来吗？”
沈淮之心中一凛，暗暗佩服这人眼光的毒辣，面上却不露丝毫怯意，冷冷道：“看出来又如何？取她性命已足够！”
夜隐拿过仆人手中的瓷瓶递到沈淮之鼻下，让他闻。
夜冥渊冷哼一声：“你强行运功，已是气滞血凝，又岂是闻一闻就能立刻恢复的？”
就在沈淮之分心之际，忽觉眼前白影一晃。伴随着“铛”的一声，手中长剑被震得一颤，金属的嗡鸣声久久不散。他虎口发麻，一个没握住，手中的长剑差点脱手。
待他定睛再看时，原本被他牢牢钳制在剑下的女子已被夜冥渊揽至身后。老者的身形快如鬼魅，此刻，长袍在月光下微微晃动。
沈淮之甚至没看清他手中的动作，牵制在他剑下的人就已被救走。
他不禁心下骇然：很显然，这人的武功远在他之上。
“年轻人，你的心性及狠劲儿都算是上乘，只是可惜了，内功修为终是差了些火候。”
沈淮之心中警铃大作，他强提一口气，压下喉头涌上的腥甜。他方才强行运功与醉仙散的药力相抗衡，此刻已是气血逆行，丹田处如针扎般刺痛。
他身形微晃，被身旁的夜隐稳稳扶住。
“师父，他欺我辱我，您要帮徒儿做主啊！”
陆槐荫有了师父的庇护，心中踏实了很多，眼神中充满了期许。她相信只要有师父在，不愁拿不下沈淮之。
就在这时，小路上，一人牵着马走了过来。那人浓眉大眼，身姿挺拔，一身玄色劲装，单臂抱拳，对着夜冥渊拱了拱手：“谷主。”
沈淮之眼睛一亮：来人竟是石头。
他对石头道：“石头，阿三去哪里了？”
石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关于这一点，我也很想知道。”
沈淮之问：“你难道不是来找阿三的？”
石头却不再理他，只对夜冥渊道：“谷主，在下是过来告辞的。”
夜冥渊道：“何必急于这一时？明日再走又有何妨。”
石头道：“就不叨扰谷主了，在下这就告辞了。”他再次向夜冥渊拱了拱手。
原来，石头到了谷中，只看到了小姐留下的一封信。信中说她有些未办完的事，需要出去一趟，让石头在谷中安心等她。
可石头哪里等得下去，他已经猜到小姐是去做什么了，也知道会有多凶险。他想着吃完饭就出谷。
可多日以来的连日奔波让他身体有些吃不消，于是吃完饭就小憩了一会儿。不想等他醒来时，天色已黑。
他本想跟谷主告别，找了一圈，才发现谷主竟然在这里。
见石头要走，沈淮之急了：“等一下！”
可石头头也没回地向谷外走去。
沈淮之提步要追，却被一群仆人拦住了去路，那些人一言不发，手持兵刃，拉开了架势——
夜冥渊神色冷冽，眼神高深莫测，“真拿我幽冥谷当成菜市口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沈淮之的心不由得紧张起来：此刻对方若再使用迷药，估计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离开这幽冥谷，即便不用迷药，他自认也很难取胜。
只听夜冥渊道：“看见谷中这些人了吗？”
沈淮之自然知道他指的是这些仆人。
夜冥渊道：“他们之中，很多人都是江湖中的武林高手，也不乏身经百战的将军和士兵，他们身份各异，之所以都留在了幽冥谷，只因他们都干了同一件事——”
沈淮之心头一沉，已隐隐猜到了答案。
果然，夜冥渊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就是——擅闯幽冥谷！”
他眼眸微眯，带着危险的气息：“老夫生平好静，所以留在这里的人都是哑巴。”
最后两个字，犹如一记重锤，重重地敲击在众侍卫的心上。毕竟谁也不愿留在幽冥谷当仆人，更不愿意当哑巴。
夜隐及众侍卫瞬间绷紧了身体，他们不约而同地按上了兵器的手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沈淮之攥紧手中长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知道，若跟对方发生冲突，他们这些人几乎没有胜算，要想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
既然不能力敌，只能迂回一下了。
沈淮之深吸一口气：“我等冒昧闯入幽冥谷，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来寻人的。谷主若知晓阿三的消息，还望能告知。”
夜冥渊不知道谁是阿三，也不想知道：“我徒儿被你伤成这样，你让我如何出这口气？”
沈淮之拱手道：“事出必有因。若不是她当年对我种下冰蚕蛊，害我这么多年受尽蛊虫折磨，以至于差点丢了性命，我今日又怎会伤她？”
冰蚕蛊？夜冥渊眼眸微眯，忽然间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难怪器宇不凡呢。
从前他只知道大徒儿给心上人下了蛊，却从未想过竟是冰蚕蛊！要知道这种蛊虫的成活率极低，极少有人能成功种下。
而他的小徒儿，就是为了这人，哪怕会赔上自己和孩子的性命，也执意要救。
一边是大徒儿的仇，一边是小徒儿的情。他这辈子就收了这两个徒儿，手心手背都是肉，只觉头疼。
若是放他走，对不起大徒儿；要是伤了他，又怕小徒儿难过。
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