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那一声饱含羞怒的“全军进攻”,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颜良、文丑两员虎将,如同离弦之箭,率领着袁军前锋,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幽州军的营垒发起了狂猛的冲击。
刹那间,巨鹿原野之上,杀声撼动了云霄!
“放箭!”
幽州营垒望楼之上,令旗挥动。早已蓄势待发的弓弩手们松开弓弦,刹那间,箭矢如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遮天蔽日般泼向冲锋的袁军。冲在最前面的袁军步卒,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盾牌上瞬间插满了箭矢,但后续的袁军踏着同伴的尸体,依旧疯狂前冲。
“架枪!顶住!”幽州军前沿的校尉声嘶力竭地怒吼。
如林的长枪从营垒的墙后、从盾牌的缝隙中猛地刺出,形成一片死亡的金属丛林。狂奔而至的袁军士卒收势不及,纷纷撞在枪尖之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泥土。然而,袁军人数众多,且悍不畏死,前排倒下,后排立刻补上,用刀斧疯狂劈砍枪杆,用身体撞击盾墙,试图撕开一道缺口。
“滚木!擂石!”又是一声令下。
巨大的滚木和沉重的石块从营垒上方被推下,沿着缓坡轰隆隆滚入袁军密集的阵型中,所过之处,筋断骨折,一片狼藉。哀嚎声、撞击声、兵刃交击声、垂死的喘息声,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
颜良一马当先,手中大刀舞动如风车,拨打雕翎,格开刺来的长枪,猛地一刀劈在营垒的木质栅栏上,“咔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桩应声而断!他身后的亲兵趁机从这个缺口涌入,与守军展开了残酷的肉搏。
“颜良休得猖狂!”一声暴喝如雷炸响,正是张飞!他早已按捺不住,见颜良破开缺口,立刻率领一队精锐步卒迎头赶上,丈八蛇矛如同毒龙出洞,直取颜良!
“铛!”
刀矛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火星四溅!两人都是力量型的猛将,这一记硬拼,竟是旗鼓相当,各自震得手臂发麻。张飞哇哇大叫,蛇矛舞动得更急,招招不离颜良要害;颜良亦是不甘示弱,大刀翻飞,势大力沉,与张飞战作一团,周围丈许之内,无人敢近。
另一边,文丑也挺枪跃马,试图寻找突破口,却被一员白袍小将拦住去路,正是赵云!龙胆亮银枪化作点点寒星,灵动迅捷,将文丑的攻势一一化解,两人枪来枪往,亦是杀得难分难解。
营垒之外,袁绍见先锋被阻,死伤惨重,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更多的却是狠厉。“传令!麴义!率先登死士,给吾攻破左翼营门!”
“诺!”悍将麴义得令,率领着麾下那支曾大破白马义从的精锐“先登营”,如同嗜血的狼群,扑向幽州军左翼。他们装备精良,战术刁钻,尤其擅长攻坚,一时间,左翼压力陡增,防线岌岌可危。
“三弟!左翼危急!”刘备在中军望楼上看得分明,急声道。
张珩目光一凝,看向身旁:二哥!”
一直抚髯观战、神色冷峻的关羽,丹凤眼猛然睁开,寒光爆射,一股凛冽的杀气冲天而起。“某家去去便回!”话音未落,他已提青龙偃月刀,跨上宝马。
宝马快,如一团烈焰掠过战场,直冲左翼!关羽人借马势,马助人威,尚未接敌,那磅礴的刀意已让正在猛攻的左翼袁军感到一阵心悸。
“关云长在此!鼠辈受死!”声若龙吟,响彻战场!
青龙偃月刀化作一道青色霹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横扫而出!正在缺口处奋力厮杀的几名先登营精锐,连人带甲被斩为两段!鲜血内脏喷洒一地!
麴义正指挥部队猛攻,忽觉一股恐怖的杀机锁定自己,抬头便见那绿袍金甲、面如重枣的大将已杀到近前,刀光如匹练般斩落!他心中大骇,急忙举刀格挡。
“铛——!”
又是一声震天巨响!这一次,麴义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沿着刀杆传来,虎口瞬间崩裂,胸中气血翻涌,整个人竟被连人带马震得倒退数步!他惊骇地看着关羽,对方却只是微微一顿,青龙刀再次扬起,那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再接某一刀!”关羽不容他喘息,第二刀带着更猛烈的气势劈下!刀光过处,仿佛有龙吟相随!
麴义肝胆俱裂,深知不可力敌,拼命架住第二刀,借着反震之力拨马便走,口中大喊:“挡住他!快挡住他!”
主将败退,先登营士气陡降。关羽趁势挥刀掩杀,所向披靡,硬生生将左翼袁军的猛烈攻势阻挡住了!幽州军左翼守军见关将军如此神威,士气大振,稳住了防线。
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又从午后厮杀到黄昏。整个巨鹿前线,已经彻底化为了一个巨大的绞肉场。幽州军营垒前,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浸透了土地,汇聚成涓涓细流,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袁军依仗兵力优势,发动了一波又一波如同潮水般的进攻,弓箭覆盖,步兵强攻,骑兵侧翼骚扰,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幽州军则凭借坚固营垒和严明纪律,以及各将领的奋勇厮杀,一次次将袁军的进攻打退。营墙多处破损,栅栏倒塌,双方士兵在缺口处反复争夺,每一次易手都伴随着大量的伤亡。
夕阳的余晖,如同血染,映照在这片修罗战场上。喊杀声渐渐稀疏下来,不是因为战斗结束,而是因为交战双方都已筋疲力尽,伤亡太过惨重。
鸣金收兵的声音,终于从双方阵营中几乎同时响起。
袁军如同退潮般撤了下去,留下了满地的狼藉和无数残缺不全的尸体。颜良、文丑身上都带了伤,麴义更是被关羽两刀惊走,受了内伤,被亲兵拼死抢回。袁绍在中军远远望着,脸色铁青,他带来的五万精锐,仅仅一日强攻,折损竟超过万人!却未能撼动幽州军主营分毫,甚至连大将麴义都险些折在阵前!
幽州军这边,同样损失巨大。营垒需要紧急修补,伤兵营人满为患,阵亡将士的遗体需要收敛。张飞胳膊上挨了一刀,关羽甲胄上溅满敌血,青龙刀上血槽已凝满暗红,赵云白袍染血,就连张珩,持戟的虎口也已崩裂,渗出血丝。初步清点,伤亡亦近八千之数。
刘备巡视着伤痕累累的营垒,看着疲惫不堪、却依旧眼神坚定的将士,心中既痛且慰。他沉声对身旁同样满身征尘的张珩和戏志才道:“袁本初,这是要拼光家底了。”
戏志才抹去额角的汗与灰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经此一役,袁绍当知我幽州绝非易与之辈。然,其势犹在,明日之战,恐更加酷烈。”
张珩望着远处袁军营地方向升起的袅袅炊烟与巡营的火把,目光沉静:“他耗得起,我们更耗得起。只要再顶住他几次亡命攻击,其军心必沮!届时,便是我们反击之时!”
夜幕降临,笼罩了尸横遍野的巨鹿原野。寒风呜咽,仿佛无数阵亡将士的英灵在哭泣。双方都在抓紧时间舔舐伤口,补充体力,空气中弥漫着大战之后特有的死寂与压抑。所有人都知道,这惨烈的第一天,仅仅是个开始。明日,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更加残酷的厮杀,还将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