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坡的火光越来越近，喊杀声压过了营地里的混乱。张定远站在塌陷粮仓的边缘，脚下的土还在微微震动。他回头看了一眼地窖口，那三只铁箱还躺在坑底，没人敢动。刘虎已经带人埋伏到东侧断墙后，两队火铳手蹲在残垣下，枪口对准北坡入口。
张定远抽出腰间长剑，指向高坡：“传令！火器队三组轮射，先打北坡冲锋的倭寇，再压中军两侧！”
传令兵立刻冲向各组。火铳手迅速检查火绳，推弹入膛。第一组十人站前排，第二组在后装填，第三组预备。他们按照战前演练的顺序，开始列阵。
北坡林子里冲出的倭寇已有五十多人，举着火把，挥刀呐喊。领头那人戴半张铁面具，直扑中军大帐方向。他身后一队精锐紧跟着冲出，脚步整齐，明显不是散兵。
“放！”
第一声铳响划破夜空。铅弹扫过开阔地，最前面的六名倭寇当场倒下，后面的队伍猛地一顿。没等他们反应，第二组火铳已点燃火绳，又是一轮齐射。这次打得更准，直接命中举旗的倭寇，旗帜落地。
虎蹲炮被推上了后方的小土坡。两名炮手扶稳炮身，调整角度。引信一点，轰的一声，炮弹砸进倭寇人群中，炸开一片血雾。两座靠在一起的帐篷被气浪掀飞，火苗瞬间吞没了周围的杂物。
倭寇从未见过这种打法。他们习惯近身拼杀，靠人数和凶狠压人。可现在还没靠近就被打倒一片，远处还有炮轰，根本组织不起冲锋。有人开始后退，有人往营帐后躲，阵型彻底乱了。
张定远盯着那戴面具的倭寇头目。对方也察觉到了危险，不再往前冲，而是挥手让手下分散，借着残破的营帐掩护，试图绕到侧翼。
“不准让他们靠近地窖！”张定远大声下令，“火器手继续轮射，压制移动目标！弓手盯住高坡两侧，发现集结就射！”
命令传下去后，火铳队立即调整战术。每组射击后迅速后撤装填，由下一组接替。三组循环不断，火力几乎没有中断。弓手也在高坡上拉满弓，只要看到倭寇成群出现，立刻放箭。
又有两轮炮响。这次的目标是倭寇藏身的两处密集点。炮弹落地爆炸，碎木和尸体一起飞起。剩下的倭寇彻底崩溃，不少人扔下武器往北坡逃，还有一些钻进帐篷死守。
张定远知道机会来了。
“突击队压上！”他挥剑前指，“封锁所有出口，清剿残敌！火器手交替掩护，不准放走一个头目！”
刘虎带着刀盾队从正面突入。五名士兵举盾在前，长枪手紧跟其后。他们一路推进，遇到抵抗就围住猛攻，不给倭寇喘息的机会。第四组和第六组也从中军两侧包抄，逐步压缩空间。
火铳手继续提供支援。每当有倭寇从废帐中冲出，立刻遭到三面夹击。一名倭寇刚跃出角落，就被两发铅弹击中胸口，当场倒地。另一人想爬上高坡夺弓，刚露头就被箭射中肩膀，惨叫着滚了下来。
明军士气大振。士兵们喊着口号向前推进，动作干脆利落。火器与冷兵器配合默契，完全掌握了战场主动权。
张定远一边指挥，一边观察整个营地。他的目光扫过中军区域，突然停在一个位置。
一座黑色大帐孤零零地立在火光之外。周围没有堆放杂物，地面比别处干净，像是特意清理过。帐顶有一面小旗，半卷着垂下，颜色发暗，看不清图案。更关键的是，帐外站着四名持刀倭寇，来回走动，始终不离左右。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衣，腰间配短刃，动作警觉，明显是精锐护卫。
这不是普通的宿营帐篷。
张定远心头一紧。山本不在主营，但他留下这么多线索，显然是在引他们来。可真正的指挥中枢，很可能就在这座黑帐里。那些文件、地图、联络信物，甚至下一步行动计划，都可能藏在里面。
他必须拿下这个地方。
“刘虎！”他低声叫道。
刘虎刚带队清完一处残敌，快步跑过来，脸上全是汗水和血迹。“在！”
“看到那个黑帐了吗？”张定远指着前方，“四个人守着，不动不退。里面肯定有东西。”
刘虎眯眼看了看：“要不要现在冲？”
“不行。”张定远摇头，“太显眼。他们一旦发现我们主攻那里，肯定会毁掉东西。得先把外围肃清，让他们孤立无援，再动手。”
他说完，转身对传令兵下令：“通知各组，加快清剿速度。重点控制北坡出口和中军通道。火器手留一组轮射，其余准备随时支援中央。”
命令传下去后，明军推进速度明显加快。残余倭寇要么被杀，要么投降，少数逃窜的也被堵在角落。营地内的战斗基本结束，只剩下零星的打斗声。
火铳手重新整队。他们将火铳插回背架，取出备用弹药包开始装填。炮手也在检查虎蹲炮的状态，清理炮管，准备下一轮使用。
张定远带着刘虎和几名亲兵向前移动。他们沿着断墙边缘前进，避开开阔地带。每走一段就停下观察，确认安全后再继续。
距离黑帐还有三十步时，他们停在一堵倒塌的矮墙后。张定远蹲下身，盯着那四名守卫。他们的站位很讲究，两人在前，两人在后，形成交叉防守。任何一方进攻，都会受到多角度反击。
更重要的是，那面半卷的小旗一直没有放下。
张定远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火铳。他知道，这一战还没完。拿下这个帐篷，才能真正控制整个营地。
他转头对刘虎说：“你带两个人，从左边绕过去。等我信号，一起动手。”
刘虎点头，招了两名士兵，贴着墙根慢慢移动。
张定远又看向火器手的方向。他举起右手，做了个下压手势。
三名火铳手立刻会意，端起火铳，瞄准黑帐门口的空地。只要守卫冲出，立刻开火。
一切准备就绪。
张定远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握紧了手中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