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喷发造成的寒雾与混乱能量成为最好的帷幕,苏星临与韩明远在风雪中疾驰了近一个时辰,直至身后的动静彻底被风雪呼啸声吞没,方才减缓速度。两人都已是强弩之末,尤其韩明远,强行引动地脉虽收奇效,却也牵动了内伤,气息有些不稳。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冰崖下,找到了一个被积雪半掩的狭小洞穴,勉强可容两人栖身。韩明远率先钻入,仔细检查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示意苏星临进来。
洞穴内比外面暖和些许,但依旧寒冷彻骨。苏星临指尖亮起一团温和的星辉,既作照明,也散发着些许热量。她看向靠坐在洞壁、脸色苍白的韩明远,眉头微蹙:“你的伤……”
“无妨,调息片刻就好。”韩明远闭上眼睛,开始运转地脉星煞诀。然而,这一次调息却与往常不同。他清晰地感觉到,胸口那道与大地意志澜缔结的契约烙印,正持续散发着微弱的、带着警告意味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擅自扰动地脉并非毫无代价。
与此同时,苏星临也察觉到了他气息的异常波动。“是契约的反噬?”她靠近一些,生命织缕的感知蔓延过去。
“不是反噬……”韩明远睁开眼,异色瞳孔在星辉映照下明暗不定,“更像是一种……‘标记’或者‘关注’。澜前辈似乎通过契约,感应到了我刚才的举动。”他顿了顿,将那股通过契约烙印隐约传来的、模糊断续的意念分享给苏星临:“‘慎用……地脉有眼……裂谷近……封印躁动……’”
地脉有眼?封印躁动?
两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凝重。这意味着一方面他们借助地脉之力需更加谨慎,可能引来未知的“注视”;另一方面,陨星裂谷方向的“源点”封印,恐怕情况比预想的更糟糕,甚至影响到了周边地脉的稳定。
“看来,时间真的不多了。”苏星临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她取出阵鉴,尝试重新感应“兵鉴”的方向。或许是因为距离拉近,或许是因为地脉异常,阵鉴这一次的反应格外强烈,蓝光明亮地指向西北偏北的一个具体方位,距离感也比之前清晰了许多——按现在的速度,全力赶路,大约还需两日路程。
但同时,阵鉴也传来一丝微弱的、奇特的共鸣波动,仿佛在遥远的方向,有什么东西正在呼唤它,并非“兵鉴”,却同样源自星辰,带着一种……浩瀚与守护之意。
“这是……”苏星临心中一动,想到了第三枚“御鉴”。难道在如此遥远的距离,阵鉴之间也能产生感应?还是说,陨星裂谷附近,有什么东西与“御鉴”有关?
就在两人分析着这些复杂信息时,洞穴外呼啸的风雪声中,忽然夹杂进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响——并非兽吼或人声,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冰晶高频振动般的“嗡嗡”声,并且正在迅速靠近!
“有东西!”韩明远瞬间抓刀起身,挡在洞口内侧。
苏星临也熄灭了星辉,将感知提升到极致。只见洞外风雪中,数点幽蓝色的、指甲盖大小的光点正以极快的速度飞舞、穿梭,它们似乎在搜寻着什么,轨迹灵动而诡异。
“是‘冰晶哨蜂’,星骸殿培育的侦查虫兽,对生命气息和能量波动极其敏感,能进行大范围网格化搜索!”苏星临立刻认出了这东西,阵鉴的杂学传承信息再次派上用场,“它们本身很脆弱,但一旦发现目标,会立刻将信息传递回母巢或控制者!”
绝不能被发现!
苏星临立刻示意韩明远收敛所有气息,她自己则全力运转生命织缕,一层极其淡薄、近乎完全融入周围寒冰环境的生机场域将两人笼罩,模拟出岩石般的死寂。同时,她指尖渗出几缕微不可查的星辉,悄然飘出洞口,在附近制造了几处微弱的、带着他们气息残留的虚假能量点,试图迷惑哨蜂。
几只幽蓝光点飞至洞口附近,盘旋了几圈,似乎对那虚假能量点产生了兴趣,围绕着飞舞探查。其中一只甚至贴着洞口缝隙飞过,冰冷的复眼仿佛扫过了洞内的黑暗。
韩明远握刀的手纹丝不动,呼吸近乎停滞。苏星临更是将心神沉入阵鉴,借助其微弱的干扰波动,进一步掩盖两人的存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终于,那几只哨蜂似乎确认了虚假能量点只是残留痕迹,并未发现活物,嗡嗡声逐渐远去,消失在风雪中。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背心已被冷汗浸湿。
“连这种侦查虫兽都派出来了……他们是真的不惜一切代价要找到我们。”苏星临脸色凝重。冰晶哨蜂的出现,意味着星骸殿的搜捕网已经升级到了更精细、更难以摆脱的层面。
韩明远重新坐下,眼中血色涌动:“那就让他们来。正好,我的刀,需要更多的血来开锋。” 经过之前的战斗与调息,他感觉体内星煞之力与战意愈发契合,那股源自契约的“关注”虽然带来压力,却也仿佛在无形中锤炼着他的意志。
短暂的危机解除,但紧迫感更甚。他们必须赶在星骸殿调动更强大的搜捕力量,或者“冰晶哨蜂”进行下一轮更密集搜索之前,尽可能远离这一区域,并接近陨星裂谷。
苏星临重新点亮星辉,看着手中阵鉴稳定指向的蓝光,又感受着那丝微弱的、疑似与“御鉴”有关的共鸣,心中有了决断。
“我们不能直线前往感应指向了。”她冷静分析,“哨蜂的出现,说明这片区域已被重点监控。我们向南迂回,绕一个弧线,从侧后方接近陨星裂谷。虽然路程会远一些,但更可能避开正面封锁。” 她根据阵鉴对地形的模糊反馈和星辰定位,在脑海中规划出一条新的路线。
韩明远没有异议:“听你的。”
休息了约半个时辰,待韩明远伤势稍稳,两人便再次踏入风雪。这一次,他们更加小心,苏星临持续维持着低强度的生命织缕隐匿场,韩明远则利用对地脉的微弱感应,尽量选择能量流动杂乱或易于隐藏的地形前进。
风雪如刀,前路未卜。掌心阵鉴是唯一的指引,胸口契约烙印是不安的警示,而身后无形的追捕大网,正在无声收紧。
但两人眼中,只有前方。为了云瑾的遗志,为了北境的安宁,也为了彼此肩上沉甸甸的承诺与守护。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冰洞后不久,那片区域上空,一道无形的、强大的神念缓缓扫过,似乎在仔细辨析着每一丝残留的能量痕迹。神念的主人,正是那位紫袍长老。他手中托着一个不断蠕动的、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蜂巢状法器,面色阴沉。
“冰晶哨蜂的反馈很模糊……但地脉的异常扰动点和那微弱的生命场残留……哼,倒是狡猾。” 他抬头望向西北方向,又看了看手中另一件定位法盘上隐约闪烁的两个光点,“不管你们怎么绕,最终的目标……都是那里。传令,‘猎星小队’可以出动了,在‘嚎风峡’一带布防。另外,通知裂谷那边的‘祭守’,目标可能提前抵达,做好‘迎接’准备。”
一场针对性的猎杀,即将在前方必经之路上,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