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鹏”运输机的巨大机身撕裂了樱花国上空的云层。
没有航线，没有引导，只有最粗暴的直线突进。
机舱内，顾凡走到了缓缓放下的尾部舱门边缘。
狂风灌入，吹得他一身黑色作战服猎猎作响。
脚下，曾经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之一。
东京。
此刻，这座钢铁巨兽已经死了。
没有千万扇窗户连成的璀璨灯河，没有车流汇聚的金色动脉。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的黑暗。
黑暗中，零星的火光此起彼伏，每一处燃烧的火焰，都代表着一处正在发生的悲剧。
“已抵达预定空域。高度一万米，正在下降。”
驾驶员有些发紧的汇报通过加密通讯传来。
他不敢回头，只能从仪表盘的反射里，瞥见那个站在狂风中的轮廓。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尊即将被投放到人间的神只。
“收到。保持无线电静默，在外空域盘旋待命。”
顾凡的回应简洁，没有多余的字。
“明白！”
驾驶员的回复斩钉截铁。
顾凡从战术腰带上解下一枚信号弹，握在手中。
冰冷的金属外壳，在他裂地境的体温下迅速升温。
这就是他和“鲲鹏”唯一的联系。
当他完成“收割”，这枚信号弹会引导运输机前来“装货”。
一个地勤人员抱着伞包，小跑过来，动作有些僵硬。
“司主，您的……”
话没说完，就被顾凡一个手势制止了。
“不用。”
两个字，清晰地压过了发动机的轰鸣和呼啸的狂风。
地勤人员愣在原地。
不用？
从万米高空跳下去，不用降落伞？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顾凡没有再理会他。
降落伞？
那东西只会影响他下落的速度，还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靶子。
对于一个能一拳裂地的武者来说，万有引力只是一个需要稍加尊重的建议，而不是必须遵守的铁律。
他向前踏出一步。
身体，便从“鲲鹏”的尾部舱门，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失重感传来的一瞬间，顾凡的身体在空中舒展开。
他没有选择头下脚上的标准姿势，而是以一种近乎漂浮的姿态，俯瞰着脚下正在急速放大的城市。
冷。
高空的风，利得能刮掉人的一层皮。
但对他而言，只是拂面而过的清风。
他的感知，在裂地境修为的加持下，延伸到了极致。
风声，不再是唯一的背景音。
惨叫。
女人的，男人的，孩童的。
凄厉，绝望，痛苦。
然后是嘶吼。
那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充满了原始暴虐与饥渴的咆哮。
犬吠化为了低吼，猫叫变成了嘶鸣。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首名为“末日”的交响乐。
五分钟。
灵气复苏仅仅过去了五个多小时，一个世界顶级的现代化都市，就已经彻底沦陷成了原始的猎场。
效率真低。
这里的自卫队，难道集体放假了吗？
顾凡调整了一下姿态，下坠的速度再次加快。
他看清了地面。
街道上，翻倒的汽车在燃烧。
曾经光鲜亮丽的店铺橱窗，碎裂一地。
几头体型明显膨胀变异的秋田犬，正围着一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撕咬。
而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只体型硕大，浑身长满骨刺的怪物，正用它的前爪，轻易撕开了一辆警车的车顶。
那怪物的原型，依稀能辨认出是一只猫。
一只被放大了几十倍，并且彻底畸变的家猫。
真是……毫无新意。
噩梦世界里，这种级别的开胃小菜，连让他拔刀的资格都没有。
高度五百米。
三百米。
一百米。
地面在视野中急速放大。
顾凡的身体猛然绷紧，体内的气血开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
裂地境的罡气，从每一个毛孔中喷薄而出，在他身体周围形成了一层无形的，厚重的气垫。
他不是要减速。
他是要将所有的冲击力，汇聚于一点。
轰！
一声巨响，甚至盖过了附近街区的枪声和嘶吼。
顾凡双脚落地。
他降落的地点，是涩谷最着名的十字路口中央。
以他的落点为中心，坚硬的柏油路面蛛网般寸寸龟裂，无数碎石与沥青块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向四周溅射。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浅坑，出现在路口中央。
烟尘弥漫。
附近正在发生的几场“狩猎”，瞬间停滞了。
无论是正在进食的变异犬，还是正在拆车的骨刺巨猫，甚至是那些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侥幸还活着的幸存者。
所有的生物，都不约而同地转向了那个巨坑的中心。
尘埃缓缓散去。
一个人影，静静地站在坑底。
他身上那套黑色的作战服，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
但一股无形的，沉重到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压力，向四周扩散开来。
那几头还在撕咬尸体的变异犬，发出一阵呜咽，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向黑暗中逃去。
而那头正在拆警车的骨刺巨猫，它身上的骨刺根根倒竖，对着顾凡发出一阵威胁的低吼。
它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两脚生物，很危险。
但灵气复苏带来的进化冲动，压过了野兽的本能。
食物。
更强大的食物。
吃了它，就能变得更强。
“嘶……”
骨刺巨猫弓起身子，后腿发力，准备扑击。
顾凡甚至没有看它一眼。
他的头颅微微转动，正在适应这个全新的战场。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腐臭味，还有一种……樱花的甜香味。
真是讽刺。
他的感知铺展开来。
方圆数公里内，数以千计的妖兽能量反应，在他的脑海中构成了一副立体的地图。
大部分，都是准武者级别的杂鱼。
蜕凡境的，有几十个。
超凡境的，一个都没有。
新手村中的新手村。
打秋风，似乎比想象中还要简单。
就在这时，那头骨刺巨猫终于按捺不住，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顾凡猛扑过来。
尖锐的骨刺，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
顾凡依旧没有动。
他只是抬起了手。
然后，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在混乱的街区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头已经扑到半空中的骨刺巨猫，身体猛地一僵。
下一秒。
噗。
没有任何征兆。
它的身体从内部炸开，化作一团漫天血雾。
温热的血雨，混杂着碎肉和内脏，劈头盖脸地洒了下来。
顾凡的身体周围，一层无形的罡气屏障自动浮现，将所有的污秽，隔绝在外。
一滴血，都未曾沾身。
他做完这一切，才终于将注意力，从周围那些杂鱼身上移开。
他的感知，越过无数弱小的能量源，锁定了一个方向。
东北方。
大约二十公里外。
那里，有一股庞大、古老、且充满了邪异气息的能量，正在缓缓苏醒。
那股能量的强度，已经远远超过了超凡境的范畴。
甚至，比他刚刚在龙都医院解决掉的那头尸王，还要强上几分。
超凡境。
而且，不是初入超凡境。
有意思。
看来，这里的“土特产”，已经提前长熟了。
顾凡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将那枚信号弹，重新挂回腰间。
看样子，在去“零元购”之前，得先处理掉一些不请自来的“保安”。
他迈开脚步，走出了自己砸出的那个大坑。
他走的很慢。
每一步，都踏在龟裂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他的身影，不急不缓，朝着那股庞大的能量源，径直走去。
所过之处，万籁俱寂。
所有窥伺在黑暗中的妖兽，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仿佛，在恭送它们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