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死一般的寂静。
那本黑色的证件，就那么静静地躺在被晨露打湿的尘土里，国徽的一角沾上了泥。
六十二名特招生，六十二个全国最顶尖的天才，此刻大脑全部宕机。
疯子。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把象征着少将军衔的证件，直接扔在地上。
这是对军衔的侮辱，更是对于刚这个铁血军人的终极挑衅。
秦风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停跳了。
完了，这下彻底玩脱了。于阎王要是当场发飙，把顾凡的腿打断，彭老都未必会说什么。
赵瑞已经开始盘算，现在冲上去抱住于刚的大腿，喊着“教官息怒，他脑子有问题”，自己会不会被一起打死。
苏晚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但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轻轻颤动。
这个计划，从一开始就脱离了所有人的预想。
于刚没有动。
他那张被风霜雕刻过的脸上，没有任何波动。
他就那么站着，看着地上的证件。
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暴怒，没有发作。
他只是弯下腰，用一种极其标准，甚至可以写进教科书的战术动作，单膝触地，捡起了那本证件。
他没有拍掉上面的灰尘。
他站起身，将证件翻开，仔仔细细地，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从军衔，到姓名，再到下面的钢印和编号。
整个操场，只能听到清晨的风声，和无数人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看完后，于刚合上证件。
啪。
他双脚后跟猛地并拢，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
身体站得笔直，胸膛挺起。
他举起右手，用尽全身力气，敬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军礼。
“首长好！”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炸雷一般在操场上空回荡，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首都国防大学特招大队，总教官于刚，向您报到！”
“斩妖司所有人员，全员到齐，请您指示！”
哗。
队列里，彻底炸了。
所有人都用一种活见鬼的神态看着这一幕。
于阎王。
那个把他们往死里操练，视规矩如生命的于阎王，竟然真的向一个十八岁的新生敬礼，称呼他为“首长”。
这个世界，太魔幻了。
“入列。”
顾凡的回复只有两个字。
他走上前，从于刚手里拿回自己的证件，揣回兜里。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于刚一眼。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理所当然。
于刚放下手，没有丝毫犹豫，转身，迈步，走到了秦风和石磊的身后，站进了斩妖司那只有五个人的迷你队列里。
站姿笔挺，目不斜视。
他真的，成了一个兵。
顾凡转过身，面向那六十二个还在震惊中无法自拔的天之骄子。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凭什么。”
“一个和你们一样的学生，凭什么站在这里，成为你们的指挥官。”
他的话，说中了所有人的心事。
队列里，有人不服气地挺了挺胸。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教你们一样东西。”
顾凡没有给他们质疑的机会。
“一套功法。”
“《第九代华国气血导引法》。”
他说了一个名字。
“这是国家最高机密项目，由我们斩妖司负责推行，目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你们的实力，发生质变。”
功法？气血？
这些词汇让特招生们面面相觑，满头雾水。
“报告！”
一个站在前排，身材高大的男生高声喊道。
“讲。”
“首长，我的异能是三级风刃，我认为现有的异能开发课程更适合我。请问这个气血导引法，和我们的异能，有冲突吗？”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异能者的担忧。
“没有冲突。”顾凡回答，“它只会让你们的异能，变得更强。让你们的身体，能承载更强的力量。”
“现在，所有人，听我口令。”
“散开！以班为单位，保持五米间距！”
秦风、石磊、苏晚晴三人立刻上前，指挥着还有些混乱的队伍。
于刚也动了，他只是一声低喝。
“动起来！都死了吗！”
那熟悉的“于阎王”式咆哮，让所有特招生身体一抖，下意识地就行动起来，很快排好了松散的队列。
顾凡很满意。
有个懂行的副手，就是省事。
“看好我的动作。”
“第一式，烘炉桩。”
顾凡双脚开立，与肩同宽，膝盖微屈，双手在小腹前环抱，十指相对。
一个极其简单的起手式。
“凝神静气，意守丹田。感天地之一息，化体内之烘炉……”
他将《镇龙》心法的第一段总纲，缓缓念出。
“现在，跟着我做。”
六十二个特招生，有样学样地摆出了烘炉桩的姿势。
有人站得歪歪扭扭。
有人觉得这姿势很可笑，脸上带着戏谑。
“报告首长，这不就是公园里老大爷练的养生桩吗？这玩意儿真能变强？”
又是刚才那个高大男生，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顾凡看向他。
“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周毅！”男生大声回答，脸上带着一丝傲气。
“异能，三级风刃。入学综合评定，A级。对吗？”顾凡说出了他的档案信息。
周毅一愣，随即挺起胸膛：“是！”
“很好。”
顾凡点点头。
“现在，用你的风刃，攻击我。”
操场上，再次安静。
周毅懵了。“首长，这……”
“这是命令。”顾凡重复了一遍。
周毅咬了咬牙。
他本就是桀骜不驯的性子，被顾凡一再压制，心里早就憋着火。
“是！得罪了！”
他双手一张，青色的风元素在掌心汇聚，瞬间形成一道半米长的透明风刃。
嗡。
风刃发出刺耳的呼啸，带着切割空气的锐利，直奔顾凡的胸口而去。
队列里，有人发出了惊呼。
秦风和石磊下意识地想动，却被顾凡一个手势制止。
眼看风刃就要及体。
顾凡还是那个烘炉桩的姿势，动都没动。
他只是调动了一丝气血。
蜕凡境的气血，覆盖在体表。
噗。
一声轻响。
那道看起来无坚不摧的风刃，在接触到顾凡身体前一寸的地方，就那么凭空溃散了。
化作一阵微风，吹动了他的衣角。
周毅脸上的傲气，瞬间凝固，变成了煞白。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风刃不是被挡住了，而是构成它的能量，被一种更高层次的力量，直接冲散、瓦解了。
“这就是气血。”
顾凡终于开口，他看向目瞪口呆的众人。
“它能成为你们最强的铠甲，也能成为你们最锋利的武器。”
“现在，还有人觉得，这是公园里的养生桩吗？”
全场，鸦雀无声。
再也没人敢有半句质疑。
所有人都老老实实地摆好姿势，按照顾凡的口令，开始尝试感应那虚无缥缈的“气血”。
顾凡在队列中缓缓踱步。
他的感知完全散开，笼罩了每一个人。
在蜕凡境的他看来，这些新生的身体，就像一个个透明的容器。
谁的天赋高，谁的天赋低，一目了然。
果不其然。
那些异能强大的特招生，对能量的感应也远超常人。
他们很快就在丹田位置，感应到了第一缕温热的气息。
而那些纯靠身体素质特招进来的，则要困难得多。
一个小时过去。
天已大亮。
所有人都累得满头大汗，双腿打颤。
但他们的脸上，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和新奇。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成功了。
都在体内，凝聚出了第一丝属于自己的气血之力。
他们，全部踏入了准武者的门槛。
“感觉到了吗？”顾凡问。
“感觉到了！”回答声参差不齐，但充满了力量。
“很好。”顾凡点头，“但这只是开始。你们应该也发现了，修炼的速度，很慢。”
众人纷纷点头，他们能感觉到，想要让那股热流壮大一丝，都千难万难。
“因为，我们所处的环境，缺少一种关键的介质。”
顾凡抛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我们，需要一个能量更充裕的地方。”
他转头，看向赵瑞。
“赵瑞。”
“到！”赵瑞一个激灵，立刻站直。
“统计所有人的修炼进度，建立初始档案。然后，立刻起草一份报告。”
顾凡的指令清晰无比。
“以斩妖司的名义，向彭老申请，开放所有A级聚能室。我们需要最高优先级的资源支持。”
“现在，立刻去办！”
“是！”
赵瑞领命，转身就朝启明中心的方向狂奔而去。
顾凡看着他跑远的背影，又看了看眼前这群刚刚踏上武道之路，脸上还带着稚气和兴奋的“新兵”。
六十八个准武者。
这就是他斩妖司的第一批班底。
星星之火，已经点燃。
接下来，就是把它烧成一场，足以燎原的滔天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