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凡瘫倒在吱呀作响的单人沙发上，那十块下品灵石还散落在面前的旧茶几上，散发着温润却微弱的灵气。极度的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垮了他的眼皮。窗外天色微明，折腾了一整夜的身心再也支撑不住，意识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迅速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
他睡得很沉，很死。
就在他陷入深度睡眠的瞬间，墙角那个落满灰尘、毫不起眼的铁皮饼干盒，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嗡”地一震！
盒盖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顶开一条缝隙。那本被冯小凡视为黑历史、塞在最底层的《万古长生诀（幼儿启蒙漫画版）》，书页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轻响。封面那个姿势扭曲的盘腿小人，线条仿佛活了过来，散发出极其微弱、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金色毫光。
紧接着，这本破旧的小册子，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托起，缓缓地从铁盒中飘浮而出。它悬停在半空，书页上的金光流转汇聚，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凝实。最终，整本书化作一道凝练如实质、只有小指粗细的金色流光！
金光在空中微微一顿，仿佛有灵性般锁定了沙发上沉睡的冯小凡。下一秒，它如同离弦之箭，带着无声的破空之音——“咻”的一声，精准无比地射入了冯小凡的眉心！
金光没入的刹那，冯小凡沉睡的身体猛地一颤，眉头紧紧皱起。而他的意识，则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猛地拽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境旋涡之中。
眼前的光影扭曲变幻，最终定格。
冯小凡发现自己正蹲在一个熟悉的街角。空气里弥漫着旧书报、尘土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味道。眼前是一个用破木板搭成的、脏兮兮的旧书摊。书摊上堆满了各种封面花里胡哨、纸张泛黄的旧书和杂志。
“这是……我小学三年级放学常去的那条街？那个老头摆的旧书摊？”冯小凡的意识有些茫然。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果然是一双沾着泥点的小手，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校服短裤。他正蹲在书摊前，在一堆旧书里翻找着什么，手里赫然拿着那本《万古长生诀（幼儿启蒙漫画版）》。
（意识进入童年身体）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视角”猛地一沉，仿佛灵魂瞬间接管了这个小小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粗糙书页的触感，闻到那股浓烈的劣质烟草味，甚至能感觉到膝盖硌在水泥地上的微痛！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真真切切地变成了那个九岁的自己！
“咦？”冯小凡（意识）惊愕万分。
书摊后面，那个记忆中缺了门牙、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的老头，突然抬起眼皮，浑浊却带着一丝莫名精光的眼睛，精准地“看”向了他——或者说，看向了他意识深处那个22岁的灵魂！
老头咧开嘴，露出豁牙，发出几声沙哑的、如同破锣般的笑声，语气贱兮兮的，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调侃：
“嘿嘿嘿……小子！怎么这么多年才开始进入炼气期？你是猪吗？？老夫这本《万古长生诀》当年就塞你手里了！你要是从三年级就开始老老实实照着练，以你这勉强凑合的根骨，现在起码也该摸到筑基期的门槛了！白白浪费了十几年黄金光阴！暴殄天物啊！蠢！蠢不可及！”
冯小凡（意识）：“？？？！！！”
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和憋屈感瞬间冲上脑门！他想张口反驳，却发现自己在这个梦境身体里根本无法开口说话！只能在心里疯狂咆哮：
“我靠！死老头！你还有脸说？！当年你神神秘秘塞给我这本破书，说什么‘骨骼清奇’、‘力大无穷’！结果呢？我照着上面那狗屁不通的‘憋尿抽水’‘想烤鸭’练了半个月！除了肚子疼得咕咕叫，差点真尿裤子之外，屁用没有！还被同学笑话是傻子！谁能想到这玩意儿是真的修仙功法？！你特码逗我呢？！我要是早知道是真的，还用得着等到现在被妖兽追、被蚊子咬，还是个炼气期的小菜鸟？！我冤不冤啊我！”
他心里的吐槽如同狂风暴雨，脸上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了极其悲愤、委屈、想骂娘的表情。
那老头仿佛真的能听到他内心的咆哮，脸上的贱笑更浓了，旱烟杆子敲了敲书摊木板，发出“梆梆”的响声：
“啧啧啧！小子，心里头编排老夫是吧？觉得老夫是骗子？”他眯起眼睛，仿佛看穿了冯小凡的灵魂，“老夫当年跟你说的可是大实话！是你小子自己灵窍未开，慧根蒙尘，练不得其法！老夫说你骨骼清奇，那是指你有那么一丝丝踏入仙途的潜质，又不是说你是万年难遇的奇才！至于‘力大无穷’？炼气初期，搬个几百斤石头总没问题吧？比普通人力气大点，不算骗你吧？是你小子自己没练成，还怪上老夫了？”
冯小凡（意识）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千万头草泥马再次奔腾而过。
老头看着冯小凡那副憋屈又无法反驳的样子，似乎觉得很有趣，吧嗒了两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严肃，甚至带着一丝惋惜：
“不过……你小子现在才摸到炼气门槛，确实太晚了点。”他摇了摇头，“筋骨已定，经脉初成，却未曾打熬温养，早已错过了最佳的筑基塑形之期。你体内那点微末真气，杂乱无章，运行路线更是……啧啧，惨不忍睹！比那乡野村夫胡乱打通的田埂水渠还要不堪！”
老头的话如同冰冷的针，刺在冯小凡（意识）心上。
“除非……”老头拖长了音调，眼神变得深邃莫测，“你能找到传说中能‘脱胎换骨’‘洗髓伐毛’的绝世天材地宝，比如‘九转还魂草’、‘龙血菩提’、‘万年石钟乳’之类的玩意儿，重塑根基，逆天改命。否则……”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真实，“以你这副错过了最佳时机的根骨和那本被你练岔了的破功法，今生今世，能勉强爬到炼气后期，那都是你祖坟冒青烟，走了大运了！金丹？元婴？呵，梦里想想得了！”
炼气后期？！今生极限？！
冯小凡（意识）如遭雷击！一股巨大的寒意和绝望瞬间攫住了他！
就在冯小凡（意识）被这残酷的预言打击得心神震荡时，那老头却话锋一转，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精光，嘴角又勾起那标志性的贱笑：
“不过嘛……嘿嘿，你小子现在又遇到老夫了，也算你命不该绝，还有点缘分！”
只见老头枯瘦如柴、沾着烟油的手指，随意地在小冯小凡（身体）手中那本《万古长生诀（幼儿启蒙漫画版）》的封面上轻轻一抹！
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和力量！
随着他手指抹过，封面上“（幼儿启蒙漫画版）”那几个字，仿佛突然活了过来，变成了几个调皮的光点小人，蹦蹦跳跳地脱离了书名，一路嬉笑着跑到了书本最边缘的角落里，然后“噗”的一声，如同肥皂泡般消失不见了！
紧接着，“万古长生诀”中的“万古”二字，仿佛被无形的橡皮擦擦过，然后橡皮擦好像擦不干净，又出现了两条清晰的、歪歪扭扭的墨线，将其粗暴地划掉！
在“万古”被划掉的地方，墨迹如同拥有生命般蠕动、汇聚，最后歪歪扭扭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凝聚成了两个新的字——
小凡！
于是，封面上的书名，赫然变成了：
《(万古划掉)小凡长生诀》！
冯小凡（意识）：“？？？？？？？？”
他彻底懵了！脑子一片空白！这什么操作？！功法名称还能现场改名？还改成我的名字？！《小凡长生诀》？！这名字也太……太羞耻了吧？！以后要是被人问起：“道友修炼的是何等玄功妙法啊？” 难道我要一脸正气地回答：“《小凡长生诀》！” 这怕不是要被人当成神经病当场打死吧？！老头你坑我啊！！
冯小凡（意识）的表情瞬间变得极其精彩，混合着震惊、茫然、羞耻和一种“我是不是还在做噩梦”的荒谬感。
老头看着冯小凡（意识）那副仿佛被雷劈焦了的表情，似乎觉得非常有趣，乐得胡子都翘了起来，发出“嘎嘎嘎”的怪笑：
“哈哈哈！小子，看你这表情，真逗！”他笑了好一阵才喘着气说，“别瞎琢磨了！这本功法，老夫是看你小子现在这不上不下的尴尬处境，现编……咳咳，是为你量身定制修改完善的！”
他收敛了几分笑意，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认真（虽然看起来还是有点贱）：
“原来的路子太糙，不适合你现在这老胳膊老腿。现在这本《小凡长生诀》嘛……嘿嘿，核心奥义就一个字——‘苟’！啊不，是‘韧’！它最大的好处，就是能无视你错过最佳修炼年龄的限制，以及你那比豆腐渣工程还脆弱的经脉筋骨！只要你资源跟得上，灵石丹药管够，按部就班地‘苟’着练，保你安安稳稳修炼到金丹期没问题！”
“金丹期？！”冯小凡（意识）心中的绝望瞬间被这巨大的惊喜冲散了一大半！金丹！那可是能御剑飞行、寿元数百载的境界！比老头之前判的“炼气后期”死刑强了何止百倍！
老头似乎很满意冯小凡的反应，继续道：“当然，前提是你能找到足够的灵石、丹药或者天材地宝来支撑这功法的消耗。它不挑食，但胃口可不小！至于金丹期之后的功法嘛……”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等你有命修炼到金丹期，功法自会解封！现在告诉你也是白搭！”
说完，老头似乎觉得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不再给冯小凡（意识）任何提问的机会。他拿起手中那杆油腻腻的旱烟杆，对着小冯小凡（身体）的脑门，像是敲木鱼一样，不轻不重地“梆”地敲了一下！
“小子，路给你铺了，名也给你改了。是龙是虫，是‘苟’到金丹还是半路嗝屁，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记住，活着才有输出！滚吧！”
随着“梆”的一声轻响和“滚吧”二字，冯小凡（意识）只觉得天旋地转！整个旧书摊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片片崩裂、消散！
“嗬——！”
出租屋内，沙发上的冯小凡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出水面，整个人剧烈地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t恤。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惊魂未定地扫视着熟悉又安全的出租屋。窗外阳光明媚，已经是晌午时分。
“梦……是梦？”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被金光射入和被烟杆敲击的奇异感觉。他猛地扭头看向墙角——那个铁皮饼干盒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盒盖紧闭。
冯小凡挣扎着扑过去，颤抖着手打开盒子。玻璃弹珠和拍画片还在。他急切地翻到最底层——
那本破旧的小册子静静地躺在那里。
封面上，那个扭曲的盘腿小人依旧，但旁边的书名却赫然变成了：
《(万古划掉)小凡长生诀》！
那两条歪歪扭扭的划掉“万古”的墨线，以及同样歪歪扭扭的“小凡”二字，清晰无比！充满了手写体的“灵魂”！
“不是梦！是真的！”冯小凡捧着这本名字极其羞耻、却又仿佛重若千斤的功法册，双手都在颤抖。老头的话如同烙印般刻在他脑海里——“量身定制”、“无视年龄限制”、“苟到金丹”、“资源管够”、“金丹期自会解封”……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他一时失神。他下意识地运转起功法。这一次，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杂乱的真气，在按照某种更加坚韧、更富有生机的路线流转！仿佛一条干涸的河床被注入了新的、充满活力的涓涓细流！
更让他震惊的是身体的变化：手臂上昨晚划破的伤口已经结痂愈合，几乎看不到痕迹。低头闻闻，衣服上沼泽的腥臭味淡了很多，仔细看，那些干涸的泥点边缘，竟然析出了一层极其细微的、如同灰尘般的黑色油污状物质！皮肤感觉也似乎清爽通透了一些。
“排毒？淬体？这功法……”冯小凡看着自己身体的变化，又看看手中这本《小凡长生诀》，眼神从最初的震惊、羞耻，逐渐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混合着狂喜、野心和极度务实的光芒！
“《小凡长生诀》……虽然名字羞耻了点……但能到金丹！能活命！”他紧紧攥着书册，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老头残酷的预言和峰回路转的希望，像冰与火交织，彻底点燃了他骨子里那股对“活下去”和“变强”的极度渴望！
“资源！灵石！丹药！”冯小凡眼中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马喉前辈！五十块灵石！我来了！”
他猛地拿起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他发给马喉真人的那条接任务的消息。此刻，对于即将面对的“七彩凝香膏”，他心中再无半分恐惧和犹豫，只剩下志在必得的决心和对那五十块下品灵石的无限渴望！
“七彩凝香膏？来吧！为了我的《小凡长生诀》，为了金丹大道！鼻子什么的……暂时牺牲一下也不是不行！”他仿佛已经闻到了那股混合着彩虹屁精华的、难以言喻的恐怖气味，但这一次，他的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充满干劲（和悲壮）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