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古神之垢与圣域微光**
菲尼克斯感觉自己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沉浮。精神力透支带来的并非单纯的疲惫，而是一种灵魂被撕裂后，又被强行塞回躯壳的钝痛。意识如同散落的碎片，时而捕捉到模糊的低语，时而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温和而清凉的能量缓缓注入他的意识海，如同甘霖洒落在干涸龟裂的土地上。这股能量带着海洋的广袤与生命的韧性，与他体内残存的潮汐信标波动隐隐共鸣，一点点抚平着他精神上的创伤。
他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小船简陋的船舱，而是一个由巨大、光滑的白色珊瑚构筑而成的穹顶。柔和的光芒从镶嵌在珊瑚壁上的夜明珠中散发出来，将室内映照得一片朦胧。空气湿润，带着海藻的清新和一丝淡淡的、类似檀香的奇异芬芳。
他躺在一张铺着某种柔软水草垫子的石床上，身上盖着轻薄的、不知名海兽皮制成的毯子。
“你醒了。”
一个平静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菲尼克斯偏过头，看到阿拉米尔坐在不远处的一个珊瑚墩上，正擦拭着他那断弦的古琴。精灵学者的脸色看起来还不错，显然也得到了休息和恢复。
“我们……这是在哪里？”菲尼克斯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
“纳迦的前哨站，一个位于海藻林深处的隐蔽据点。”阿拉米尔放下琴，走了过来，递过一个用巨大贝壳制成的杯子，里面盛着清澈的液体，“喝点‘宁神海露’，对恢复精神力有好处。”
菲尼克斯接过，小口啜饮。液体清凉微甜，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安抚力量，确实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其他人呢？巴顿、格里姆斯通、艾莉娅？”
“他们没事，在隔壁休息。纳迦的态度……转变很大。”阿拉米尔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这要多亏了你，菲尼克斯。你昏迷后，那位凯尔塞斯指挥官亲自将你抱了回来，并宣布我们是‘客人’。”
菲尼克斯回忆起昏迷前那惊险的一幕，心有余悸。“拉瑟斯……他怎么样了？”
“情况稳定了，侵蚀被遏制，并且有了一丝好转的迹象。纳迦的随军祭司检查后，确认你的方法确实有效，虽然缓慢，但那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真正意义上的净化。”阿拉米尔看着他，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你又一次创造了奇迹，菲尼克斯。‘古神之垢’，那是连纳迦大祭司都感到棘手的存在。”
“古神之垢？”菲尼克斯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根据凯尔塞斯后来透露的信息，”阿拉米尔解释道，“那是一种远比‘苍白盛宴’利用的‘虚无’更加古老、更加接近世界本源‘阴影面’的侵蚀性能量。它并非主动的恶意，更像是一种宇宙的‘背景辐射’或者‘信息残留’，在某些特定条件下被激活或泄露，对生命体具有极强的同化和湮灭特性。纳迦们认为，它与某些早已陨落或在世界之初被放逐的‘古神’有关。”
菲尼克斯若有所思。他回想起解析那股力量时的感受，确实与静滞圣所中那种带有明确目的的虚无之力不同，更加混沌、原始且惰性。“所以，裂隙之渊下方那令人心悸的存在，以及拉瑟斯探索的遗迹，都可能与这种‘古神之垢’的泄露有关？”
“很有可能。”阿拉米尔点头，“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纳迦如此紧张和排外。他们的圣域‘巨兽安眠之地’，据说就镇压着某处重要的‘古神之垢’泄漏点。任何外来的、不可控的因素，都可能打破脆弱的平衡。”
正说着，石室的门（一块被巧妙切割的珊瑚板）被无声地滑开。凯尔塞斯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暗金色的鳞甲，但脸上的冰霜之色消退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审视。
“你醒了，调和者。”凯尔塞斯的声音依旧低沉，但少了那份杀意。
“凯尔塞斯指挥官。”菲尼克斯试图坐起身，却被对方用手势制止。
“你的身体和精神都透支严重，需要休息。”凯尔塞斯走到石床边，目光落在菲尼克斯脸上，“拉瑟斯的侵蚀已经稳定，大祭司通过传讯符文了解了情况。她……希望见你一面。”
“大祭司？”菲尼克斯看向阿拉米尔。
“纳迦族最高精神领袖，掌管着圣域祭祀与古老知识，地位尊崇。”阿拉米尔低声补充。
“是因为我能净化‘古神之垢’？”菲尼克斯问道。
“一部分原因。”凯尔塞斯没有否认，“更重要的是，你和你所携带的‘潮汐之心’。大祭司认为，这或许是海洋意志给予的启示，一个应对即将到来的更大危机的契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需要前往圣域，‘巨兽安眠之地’。只有在那里，借助圣域的力量，才能彻底治愈拉瑟斯，也可能……找到彻底修复‘潮汐之心’的最后关键——‘鲸落凝珠’。”
菲尼克斯心中一动。修复信标的最后一样关键材料，果然与纳迦的圣域有关。
“我的同伴……”
“他们可以一同前往。”凯尔塞斯给出了出乎意料的答复，“但必须严格遵守圣域的规矩，不得擅自行动，不得亵渎圣地。否则，即便是‘调和者’你，也无法承担后果。”
这已经是纳迦能做出的最大程度的接纳。
“我们愿意遵守规矩。”菲尼克斯郑重承诺。
“很好。”凯尔塞斯点了点头，“你们还有一天时间休整。一天后，我会派遣最快的海兽坐骑，护送你们前往圣域。做好准备，陆地行走者们，圣域……与你们所知的任何地方都不同。”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石室。
房间里再次剩下菲尼克斯和阿拉米尔。
“看来，我们的目的地要临时更改了。”阿拉米尔若有所思，“‘巨兽安眠之地’……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前往。”
菲尼克斯靠在柔软的垫子上，感受着宁神海露带来的舒缓效果，心中思绪翻腾。古神之垢、纳迦圣域、鲸落凝珠、潮汐信标的彻底修复……这些线索似乎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逐渐汇聚到一起。
而他，作为“调和者”，仿佛正是这股力量的核心。他不仅仅是在修复一件物品，更像是在修补这个世界某些断裂的规则，连接起不同种族、不同力量之间对抗共同威胁的桥梁。
“阿拉米尔，”菲尼克斯忽然问道，“你觉得，‘味觉远征’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阿拉米尔擦拭古琴的手指微微一顿，翡翠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品尝世界的真实，理解万物的本质，然后……找到让它们和谐共存的方式。这或许，就是‘解析’与‘调和’的终极目标。”他看向菲尼克斯，语气带着一种罕见的肃穆，“而你现在所做的，正是沿着这条道路前行。修复信标，净化侵蚀，促成联盟……你正在用你的方式，为这个充满冲突与撕裂的世界，烹调一味‘和解’的药剂。”
菲尼克斯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掌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引导龙焰精华净化古神之垢时的触感。
“和解的药剂吗……”他低声重复了一句，眼中逐渐燃起更加坚定的光芒。
一天的休整时间转瞬即逝。在纳迦提供的各种深海特产药物和食物的调理下，菲尼克斯的精神力恢复了大半，虽然距离巅峰状态尚有距离，但至少不再影响行动。巴顿、格里姆斯通和艾莉娅也状态良好，对即将前往的纳迦圣域既充满好奇，也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当天色（通过特殊的水晶透镜观察外界）再次变得昏暗，意味着新的一天到来时，凯尔塞斯准时出现。
“跟我来，坐骑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跟着凯尔塞斯穿过曲折的珊瑚通道，来到了前哨站边缘的一个巨大水潭旁。水潭通向外界海洋。此刻，水潭中正安静地悬浮着几头庞然大物。
那是类似蝠鲼与海马结合体的生物，体型巨大，背部宽阔平坦，覆盖着光滑坚韧的深蓝色皮肤，边缘有着如同星光般闪烁的斑点。它们没有眼睛，头部前方长着复杂的感应触须，一条长长的、灵活的尾巴在水中缓缓摆动。
“星纹鳐，”凯尔塞斯介绍道，“圣域最快的巡游者之一。它们能感应洋流与能量脉络，避开危险区域。”
每头星纹鳐的背上都固定着几个由坚韧海藻编织而成的“鞍座”。
“上去吧，抓紧鞍座旁的触手。旅程中可能会有些颠簸，但它们是值得信赖的伙伴。”凯尔塞斯率先跃上一头星纹鳐。
菲尼克斯等人互相看了看，也学着纳迦战士的样子，小心翼翼地爬上了星纹鳐宽厚的背部。鞍座比想象中要舒适，那些柔软的触手自动缠绕住他们的腰腿，提供稳固的固定。
随着凯尔塞斯一声低沉的呼哨，几头星纹鳐同时摆动巨大的胸鳍，优雅而迅猛地滑出水潭，冲入了广阔而黑暗的深海。
速度极快！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只能看到模糊的、发光的海藻林和偶尔闪过的奇异鱼群。星纹鳐仿佛融入了洋流，每一次摆动都爆发出强大的推力，却又异常平稳。
菲尼克斯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冰冷而急速的水流，看着前方引路的凯尔塞斯那坚定的背影，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圣域的期待与思索。
古神之垢的阴影，纳迦圣域的奥秘，修复信标的最后步骤，以及那潜藏在世界背后的、更大的危机……这一切，都将在那巨兽安眠之地，等待着他去揭开面纱。
味觉远征的航向，深入了海洋最神圣也最危险的腹地。而菲尼克斯的“调和”之匙，即将尝试开启一扇通往远古真相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