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隐流梭贴着海底沙面滑，透明梭壁裹着层淡蓝微光，像三颗落进深海的星子。相柳指尖抵着梭壁，冰蓝灵力顺着洋流的纹路走——方才避开那道能绞碎木船的乱流时，梭身还颤了颤，此刻他屏着气，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动藏在暗礁后的邪物。
小夭坐在中间梭里，另一只手伸到相邻梭内，指尖缠着小安的手。孩子闭着眼，银发散在额前，睫毛上沾了点细汗，显然维持感知耗得厉害。她悄悄渡过去一缕皓翎灵力，像暖水流过脉门，轻声哄：“累了就靠会儿，娘帮你盯着路标。”小安却轻轻摇头，另一只手攥着衣襟里的潮音石，石面透过布料传来温意，“娘，路标快到了，最后一个亮得很，就是……”他顿了顿，眉头皱起来，“后面有东西压着，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铁，连水都绕着走。”
深海早没了光，只有偶尔掠过的管水母飘着淡绿荧光，照得梭壁上的水珠发亮。相柳顺着小安指的方向探神识，刚触到那片“沉铁”，指尖就麻了——是邪能屏障，气裹得密不透风，连他的灵力都被弹了回来。“减速。”他传音给妻儿，隐流梭慢慢悬在沙地上，梭壁还在微微震颤，像是在对抗无形的压力。
悬在屏障前的那刻，连洋流都静了。
肉眼看过去只有浓黑，可相柳的神识能“见”到——那屏障像倒扣的巨碗，碗壁上爬满扭曲的符文，黑丝似的邪气在纹路上流，碰着梭壁就滋滋响。他试着凝出道冰刃划过去，冰刃刚沾到屏障就化了，连点痕迹都没留。“邪能跟地脉连在一起，硬闯会惊动里面的人。”他声音沉得像海底的石，指尖在梭壁上敲了敲，“得找缝。”
小夭凑到梭壁边，指尖点着屏障的方向：“安儿，潮音石的路标往哪引？”孩子睁开眼，冰蓝的眸子里映着屏障的虚影，他把潮音石贴在梭壁上，石头立刻泛出细弱的蓝光，像根针往屏障里钻。“在这。”小安的小手指向屏障左下角，“这里的气软点，像被人按过的面团，没那么凶。”
相柳立刻把神识凝成丝，顺着蓝光探过去。果然——那处的符文转得慢，邪气也淡些，像是之前被纯净力量冲过，留下道没愈合的小口子。“是潮音石留下的。”小夭眼睛亮了，“以前有人来过这，还试着破过障，这就是咱们的机会。”她摸出个瓷瓶，倒出粒泛着银光的丹丸，“这是避邪丹，等会儿破缝时含着，别让邪气钻进来。”
“安儿，得靠你引潮音石的气。”相柳蹲在梭里，跟小安平视，“别用劲，顺着石头的调子走，像哄着它唱歌。”孩子点点头，把潮音石捧在掌心，闭上眼睛。没一会儿，石头的蓝光越来越亮，顺着他的指尖往梭壁外飘，像条细银带，轻轻缠上屏障的小口。
起初没动静，蓝光碰着屏障就软下来。小安没急，鼻尖微微动着，慢慢把自己的感知融进蓝光里——他“听”见潮音石在哼调子，跟以前在谷里哼的一样软，便跟着调子轻轻晃手，蓝光也跟着晃，一下下蹭着那道小口。
小夭攥着小安的另一只手，掌心全是汗。她能感觉到孩子的灵力在耗，便一点点渡过去，像给火苗添柴。相柳则盯着屏障，指尖凝着冰劲，随时准备破缝。
过了约莫半炷香，屏障的小口突然颤了颤！蓝光钻进去半寸，黑丝邪气像被烫着似的往后缩。“成了！”相柳低喝一声，冰劲化作道细箭，顺着蓝光钻的缝射过去——“嗡”的一声闷响，屏障上裂开道仅容梭子过的缝，缝里还飘着细碎的空间乱流，刮得梭壁滋滋响。
“快进！”相柳操控隐流梭，头一个冲进去。小夭抱着小安跟在后面，刚进缝，就觉出天旋地转，像被塞进了滚筒，她赶紧把孩子护在怀里，另一只手抓着梭壁。等穿出缝的瞬间，三人都松了口气——屏障在身后“咔”地合上，连点痕迹都没剩。
眼前的景象让三人都愣了。
没有黑，只有满目的幽绿——远处的废墟上飘着绿雾，断了的石柱斜插在沙里，像巨人的骨头；倾颓的宫殿门楣上，还能看见模糊的花纹，被海水泡得发乌。最扎眼的是废墟中央的黑石塔，塔尖嵌着颗绿晶石，正一缩一缩地跳，邪气顺着晶石往下流，像给塔裹了层黑纱。
“这是幽泉教的老巢。”相柳的声音冷下来，操控隐流梭躲进根断柱的阴影里。梭外有黑影晃过，是穿黑袍的教徒，骨杖拖在沙地上，留下道黑痕，嘴里还念着怪词，听得人头皮发麻。
小安扒着梭壁，看着那颗绿晶石，小手攥得发白。他能“闻”到晶石散的气——又冷又饿，像要把整个废墟的生机都吸进去。“娘，它在看我们。”孩子声音有点颤，却没躲，“它想抓我们，填它的饿。”
小夭把避邪丹塞进小安嘴里，又给相柳递了一颗，指尖碰着他的手，能感觉到他在绷着劲。“接下来得找机会进黑石塔。”她传音道，“晶石是邪能核心，毁了它，屏障就破了。”
相柳点头，目光扫过远处巡逻的教徒，又看向怀里的小安——孩子的眼里没了怕，只剩认真。他知道，真正的仗，从现在才开始。深海里的邪雾再浓，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总能找到破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