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囊里的珠子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贴在胸口。我把它攥进掌心,热度刺得皮肉生疼,但没松手。
通道塌了,我们出不去也留不得。
雷猛收了工具包,洛璃塞好最后一瓶丹药,三人对视一眼,没说话,直接动身。我走在前头,碎星步压着地面走,每一步都试探虚实。身后脚步很轻,但他们跟得很紧。
刚出祖地十里,林子突然变了。
灰绿色的雾从地缝里冒出来,翻滚着往上涌,眨眼就遮住头顶的天光。空气一沉,呼吸变得滞涩,像是有人往鼻子里灌了烂草汁。
“趴下!”
我吼了一声,左手拽住洛璃肩膀往下一按,右手撞向雷猛腰侧。三个人直接扑倒在地,几道血光擦着后背斩过,劈在前方石上,炸出七道裂口。
血刃。
我翻身半跪,剑胚已经握在手里。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轻轻跳了一下,吞进一丝飘过的雾气,转化出微弱源炁,顺着经脉流进手臂。
这毒能吃。
洛璃就地一滚,嘴里咬开玉瓶封口,抬手就把清毒丹甩出去。金光炸开,雾气像雪遇火,迅速退了一圈。她冷声说:“蚀魂瘴,幽冥教的手笔。”
雷猛站起来了,背后工具包嗡嗡震动。他抬脚跺地,三十六枚破罡锥射出,钉进雾中边缘地带,封锁住一片区域。
“藏头露尾的东西!”他吼,“给老子滚出来!”
没人回应。
但雾里动了。
十几道人影贴着树干移动,脚下踩的是倒五步阵型,错位包抄。他们手里全是血刃,刀身泛黑,明显浸过冥毒。
我跃上断岩,视线扫过去。这些人不是散修,动作整齐,杀意压得低,是冲着活捉来的。
领头那人站在枯树顶上,黑袍罩体,脸上扣着鬼面。他抬手,其余人立刻停步。
“陈无戈。”他开口,声音沙哑,“你逃不出这片林子。教主等你很久了。”
我没答话。
残碑熔炉又震了一下,这次更明显。那股高阶冥气波动是从他身上来的,比刚才那些杂兵强十倍不止。
他们不是来杀我的。
是来献祭的。
“听到了?”我低声对后面两人说,“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是教主问责。这群人,不过是送死的先锋。”
雷猛咧嘴笑了:“那正好,拿他们开刀。”
话音落,我脚下一蹬,碎星步启动,人如箭射出。剑胚横扫,一道源炁凝成的刃波切进雾中,逼得两名教徒跳开。但我没追,反手一拍地面,把先前吸收的微量冥气从熔炉里喷出来。
一股扭曲气流扩散,打乱他们步伐节奏。
左侧两人趁机突进,刀尖燃起黑焰,直取洛璃侧翼。那是冥火,沾上就烧神识。
我早有预判,碎星步踏出三重残影,剑胚横推,一记断流斩劈开两柄血刃。余劲震断他们手腕,刀落地。
雷猛锤还没收,控器阵瞬间移位到洛璃身后。他一锤砸地,震荡波扩散,逼退另外三个逼近者。
“你们这把刀,连老子皮都割不破,还敢放火?”他骂。
洛璃站稳,再甩两枚清毒丹,分别投入左右密林。丹药炸开,火光中显出血色咒印——拘魂阵残迹。
“他们想活捉我们。”她说,“炼魂献祭。”
我盯着树上那人,慢慢握紧剑胚。
他站着不动,像在等什么。
“教主算准了你的归途。”他又开口,“今日你与那珠,皆为祭品。”
我不信什么算命。
我只信拳头。
脚下一点,碎星步再度启动,直扑树顶。我不求杀人,只想逼他动。
他终于抬手。
袖中飞出九根骨刺,呈弧形封锁我前进路线。我拧身闪避,剑胚连点三下,打碎其中两根。剩下七根擦肩而过,在背上划出火辣感。
但我冲到了。
剑胚直取他咽喉。
他后仰躲开,面具裂了一道缝。我看到里面的眼睛——浑浊泛黄,瞳孔竖立,像蛇。
他退了。
脚尖一点树枝,倒飞进浓雾深处。
其他人立刻收拢阵型,不再进攻,开始后撤。动作有序,没有慌乱。
“别追。”洛璃喊。
我停在树顶,没动。
他们不是溃败,是战术性撤离。这一波袭击,更像是测试我们的反应速度和底牌。
“他们在等更强的援军。”我说。
“或者是在等教主亲自来。”雷猛抬头看我,“那珠子还烫吗?”
我摸了摸酒囊。
烫得厉害,边缘已经开始泛紫。
“快了。”我说,“他已经在路上。”
风从林间穿过,吹散部分毒雾。地上残留的血刃已开始融化,渗进泥土,发出滋滋声。
雷猛收了控器阵,但没关核心阵眼。三百六十种材料在包里微微震颤,随时能再起。
洛璃检查药囊,取出一枚备用爆灵散,放进外袋。她抬头看我:“下一波不会这么简单。”
我知道。
刚才那一击,我只是用了三成力。残碑熔炉一直在吸那些逸散的冥气,现在存了差不多一缕完整的源炁,足够爆发一次短时突破。
但我不急。
真正的对手还没出场。
我跳下树,落在两人中间。三人背靠背站着,目光扫向四面树林。
雾还没散尽。
远处传来乌鸦叫声,一声接一声。
我忽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黑鸟报丧,必有血祭。”**
这话是很多年前在荒山听的,那时我不懂。
现在懂了。
我低头看了眼酒囊。
紫色更深了。
像有人在远处,一刀割开喉咙,血流进土里,开始腐烂。
雷猛咳了一声:“这地方邪门。”
洛璃没说话,手指一直搭在丹瓶口上。
我抬起剑胚,指向雾中最浓的一片。
那里有东西在动。
不是人影。
是一道弯月形的刀光,缓缓升起,悬在半空。
刀身刻满鬼脸,每一颗都在扭动。
冥刀。
它不是被拿着的。
它是自己飞起来的。
我听见风里传来一句话:
“年轻人,你比我想象的有趣。”
声音不是从前面来的。
是从我脑子里响起来的。
我猛地按住太阳穴,残碑熔炉剧烈震动,青火疯狂燃烧,把那股入侵的意念直接吞进去炼化。
源炁暴涨。
我睁开眼,怒吼:“**你才是那个该死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