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囊里的两块令牌刚拼上没多久,石门就醒了。
可它不给我们开。
那行新刻的字还在——“持令者至,门启三息”。
三息?等了五分钟都没动静。
我盯着门缝,手按丹田。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跳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刚才那一波漩涡乱流被我吞进来炼成源炁,现在还存着大半。但门不吃这套。
“试试强冲。”雷猛站起身,锤子扛肩上,“你护住我们,我砸一条路进去。”
洛璃冷声说:“你蠢吗?这门认血脉,不是靠力气能破的。”
我也摇头。硬来不行。
上一次是令牌唤醒它,这次要血。真正的血刀门血脉。
我从腰间取下酒囊,把两块令牌拿出来再看一遍。拼合处有道细纹,像裂痕,又像某种符印。刚才震动是因为这个?
正想着,体内熔炉突然一烫。
不是战斗时那种预警,而是……吸引。
像铁屑碰上了磁石。
我猛地抬头,看向石门右侧阴影。
一个人影从岩壁后走出来。
披着破烂血袍,左臂裸露,上面有一道焦黑烙印,扭曲如蛇。
血刀门的逆血刑罚。叛徒标记。
他脚步不稳,走到离石门十步远停下,目光死死盯着那扇赤红大门,声音沙哑:“我能开。”
雷猛立刻横锤挡在我和洛璃前面:“滚!你算什么东西!”
那人没理他,只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我。正常。但我比你们更想进这里面。”
我仍不动。
熔炉里的青火缓缓煨着那丝从门缝吸来的气息,此刻竟与这人身上散发的血气隐隐呼应。
是真的。
他有血刀门的血。
虽不是嫡系,但够用了。
“条件。”我说。
他咧嘴一笑,牙上有血:“完整的血刀秘典。初代心法,全本。”
雷猛怒吼:“做梦!你还想练功?!”
洛璃没说话,手指已经摸到玉瓶口,丹火随时能出。
我却点了头。
“开完门,给你。”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清楚得很。
他说的“完”,是指门开之时,还是他活着走出这片地?
我没说后半句。
但他要是敢耍花招,我不介意让他知道什么叫“开门即闭眼”。
那人见我答应,也不多问,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把碎刃,锈迹斑斑,像是从废铁堆里捡的。
他抬起左手,对准手腕就是一刀。
血喷出来,落在门基凹槽里。
嗡——
整座石门震了一下。
符纹亮起,由下往上,一道接一道。
不是之前那种缓慢爬行的黑光,这次是血红色的脉络,像血管跳动。
雷猛低喝:“不对劲!”
果然。
门缝里涌出黑气,缠上他的手腕,顺着伤口往里钻。
那人脸色瞬间发白,咬牙撑住没松手,任鲜血不断流入凹槽。
洛璃立刻甩出一把清血丹粉,撒在我们三人脚下。粉末落地成圈,隔开那些外溢的黑气。
我没有动。
眼睛盯着熔炉。
青火跳得越来越快。
门内有东西在醒。
大量的剑意、血煞、残念混在一起,正在被激活。这些都能喂熔炉。
只要不死,我就能越战越强。
那人还在放血。
五道纹已亮。六道。七道。
他的腿开始抖。
八道。九道。
最后一道纹路终于燃尽。
轰!!!
石门剧烈震动,表面血纹炸开一圈红光,紧接着整扇门向内倒塌,砸出大片烟尘。
腥风扑面。
通道出现。
赤色阶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隐约有低吼传来,像是野兽,又像人在嘶吼。
我第一时间跨前一步,源炁涌出,在身前撑起光膜。
“别看那叛徒。”我低声说,“盯门里。”
雷猛反应过来,锤子横举,站到右侧。
洛璃退半步,手中玉瓶已换了一枚,指腹摩挲着瓶身,随时准备掷出。
那人倒在门前五步远,手腕血流不止,整个人蜷在地上,呼吸微弱。
还没死。
但活不活得下去,看他造化。
我往前走了一步,踏上第一级台阶。
脚底传来温热感。
这阶是活的。
像肉长的。
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在蠕动。
源炁护罩贴着皮肤流转,我把碎星剑胚握紧。
剑胚无锋,但它知道要打架了,微微震颤。
身后雷猛压声问:“真要进去?”
我没回头:“都到门口了,你说呢?”
洛璃忽然开口:“门关了没有?”
我一怔。
回头看。
那扇十丈高的赤红石门倒在地上,断口平整,像被巨力硬折下来的。
但现在——
门缝处又有红光在聚。
不是完全熄灭。
它在重组。
慢,但确实在动。
如果我们在里面耗太久,它会重新立起来。
到时候,门再开不了第二次。
“抓紧时间。”我说。
雷猛啐了一口:“那就别废话,干!”
他迈步要往下冲。
我抬手拦住他。
“等等。”
熔炉又烫了。
不是预警,是……渴望。
里面有东西在召唤它。
不是灵器,不是丹药。
是某种力量本身。
古老,暴烈,带着血腥味。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出汗了。
不是怕。
是兴奋。
我知道这种感觉。
每次快打大仗的时候,身体就会这样。
雷猛看出我的状态,咧嘴笑了:“来了劲了?”
我点头。
“嗯。这趟不亏。”
洛璃皱眉:“你们两个能不能别跟找架打一样高兴?”
我没理她。
往前走了第二步。
第三步。
台阶稳固,没有陷阱触发。
但越往下,空气越粘。
呼吸都有阻力。
第四步时,我听见头顶一声闷响。
抬头。
石门已经立起一半。
血纹重新连接,速度比刚才快。
“它要关了!”雷猛喊。
我回头扫了一眼倒地的叛徒。
他还剩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秘典的事先不管了。
眼下最要紧的是抢时间。
“走!”
我加快脚步,一口气冲下七级台阶。
身后两人紧跟。
第八级。第九级。第十级。
通道开始收窄。
墙壁不再是石头,而是暗红色的肉质组织,表面有节律地收缩。
像血管搏动。
我伸手碰了一下。
温的。
猛地缩手。
墙抖了一下。
整个通道轻轻震了震。
“别碰它。”洛璃低声说,“这是活体禁制。”
我点头。
继续往下。
第十五级台阶尽头,是一片开阔地。
圆形大厅,直径三十丈。
地面铺满骨片,排列成阵图模样。
中央有个高台,上面插着一把刀。
半截。
刀柄断裂,刀身只剩前段,深深扎进石台。
但那股气息——
我体内的熔炉烧起来了。
青火翻腾,源炁自动往经脉里灌。
这把刀……
我见过它的完整形态。
血刀门主用过的。
被我斩断的那把。
原来另一半在这里。
雷猛瞪大眼:“宝库?”
洛璃眯眼扫视四周:“不对。这不是藏宝地。”
“是刑场。”我说。
话音刚落。
背后通道猛然一震。
回身看去。
最后一级台阶被血肉封死。
石门彻底闭合。
我们被困了。
而大厅深处,那把断刀突然嗡鸣一声。
刀身震颤。
骨片阵图亮起血光。
地面开始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