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那块黑色令牌,掌心滚烫。
刚才那一拳打出的余波还在经脉里窜,残碑熔炉在我丹田深处剧烈震动,青火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跳一跳地烧。我闭上眼,把全部注意力沉进去,顺着那股共鸣往下探。
星图又出现了。
比之前更清晰,不再是模糊的轮廓,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路。五处光点虽然还没亮,但主脉已经连成线,从我们脚下一直延伸到北域深处。那片悬浮在云海上的废墟群中央,插着半截断裂的戟,形状和师父拳经末页画的一模一样。
这不是巧合。
这是钥匙对应的锁孔。
我睁开眼,把令牌递给洛璃:“录下来。”
她立刻抽出玉简,指尖一碰,星图瞬间刻进里面。她的眉头慢慢皱起,盯着玉简看了好几秒,低声说:“这走势……和血刀门主死前流出的‘血刀全技’残脉一致。”
“又是这套?”雷猛站在旁边听得不耐烦,直接一锤砸在地上,“管他多少人惦记!老子早就不想躲了!”
沙地炸开一个坑,碎石飞溅。他抬头往前看,眯着眼睛:“那边是不是有座山?像把倒插的剑。”
我和洛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风沙翻涌中,一道孤峰矗立在天边,形如断刃斜插大地,正是星图中标记的第一道门户。距离大概十里,走快些半个时辰能到。
“就是那里。”我说。
不再多话,抬脚就走。
这一次我没有走在中间,而是直接迈到了最前面。左手按住腰间酒囊,护住令牌,右手自然垂下,随时准备出拳。残碑熔炉还在跳,不是警告,是催促。它感应到了什么,比我更快一步察觉到前方的气息变化。
洛璃跟上来,站在我左后方半步的位置。她没说话,手里攥着玉简,目光扫视四周地形。雷猛落在最后,铁锤扛在肩上,每一步踏出都让地面微颤。三人成三角阵型,节奏一致,谁都没再回头。
沙地越来越硬,踩上去发出咯吱声。空气也开始变味,不再是单纯的尘土气,而是混了一丝金属锈味。我闻出来了——那是剑意残留太久,侵蚀土地后产生的气息。
说明这条路常有人走。
但不是活人。
活人不会只留下剑意,不带呼吸、脚步、体温。这里的痕迹太干净,像是被刻意抹过,只留下最表层的东西引人上钩。
我不提醒。
他们也懂。
洛璃的脚步微微放缓,手指轻轻敲了下玉简边缘。这是她在确认信息无误。雷猛则把锤子换到了右手,左手摸了摸背后工具包里的控器针——那是他准备动手的信号。
我们都清楚接下来会是什么。
陷阱、试炼、或者更糟的东西。
但不能停。
这一趟从拿到令牌就开始了。不是谁逼我们,是我们自己选的。我要去的地方,从来没人走过。师父教我拳,不是为了让我活下去,是为了让我杀出去。
走了不到一里,地面开始出现裂痕。
不是自然风化那种,是整齐的直线,横竖交错,像被人用剑划出来的。我停下,蹲下身看了一眼。裂缝深处有光,很淡,青灰色,一闪即逝。
“剑纹。”我说。
洛璃立刻靠过来,蹲在我旁边。她没用手碰,而是把玉简贴在裂缝上方。星图投射出来,和地上的纹路对了一下,完全重合。
“是引导阵。”她说,“但这不是完整阵法,少了祭品。”
“那就补。”雷猛直接从工具包里掏出一块血髓矿,扔进最近的一条缝里。
矿石刚落地,整片区域猛地一震。那些裂缝同时亮起,青光顺着纹路蔓延,像一张网被瞬间点亮。远处那座剑形山影似乎晃了一下,山顶位置浮现出一道虚影——像是门,又像是碑。
“成了。”雷猛咧嘴。
我没放松。
残碑熔炉突然安静了。
不是停止运转,是压低了火势,像野兽伏下身子准备扑杀。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附近有东西正在靠近,而且比我强,至少在剑道上。
我站起身,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
两人立刻停下动作。
风从正面吹来,带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像是打开多年未动的棺材板。沙尘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忽然凝住。紧接着,一道影子出现在前方十丈外。
不是人。
是一块碑。
半截残碑从沙地下升起,表面布满裂痕,碑面空白,没有任何文字。但它一出现,我就感觉丹田里的残碑熔炉剧烈震动,青火疯狂跳动,像是要冲出来。
它认得这块碑。
或者说,它本来就是从这种东西里来的。
“别动。”我对身后两人说。
一步一步往前走。
离得越近,熔炉反应越大。走到三丈时,我已经能感觉到碑上传来的波动——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是一种……召唤。它在叫我过去,要我把手放上去。
我犹豫了一瞬。
然后伸手。
手掌贴上碑面的刹那,整块碑突然爆发出刺目青光。我的手臂一麻,源炁不受控制地往碑里灌。但我没有抽手,反而加大输出。残碑熔炉开始反向燃烧,把吸进去的能量重新炼成更精纯的源炁送回经脉。
这不是掠夺。
是交换。
碑在给我信息,我在用源炁支付代价。
一幅新的画面出现在识海里:北域剑墟内部结构图。九座石台环绕中心古冢,每座石台对应一种技法。其中一座刻着拳印,正是《碎星拳》的起手势。
原来这里不只是藏宝地。
是试炼场。
专门为我们这种人准备的。
我收回手,青光熄灭,残碑缓缓沉回沙下。
“怎么样?”洛璃问。
“路通了。”我说,“里面有九座石台,最后一座是拳台,认主需要完整的碎星拳意。”
“那你没问题。”雷猛笑了,“你他妈现在打一拳,沙子都能炸出花来。”
我没接话。
转头看向那座剑形山。距离更近了,大概还有五里。山顶的虚影消失了,但我知道它还在。那不是幻象,是禁制未解的状态。
我们继续走。
地面的剑纹越来越多,有些地方甚至连成了片,形成天然的路径。沿着这些纹路走,能避开大部分陷阱区。我走在前面带路,靠残碑熔炉的感应调整方向。每一次轻微震动,都意味着前方有变化。
走到两里时,熔炉突然一顿。
我立刻停下。
前方沙地上,出现了一串脚印。
新鲜的。
不是我们的。
脚印很深,说明负重不小,步幅均匀,走得不急不躁。对方至少有两个人,一前一后,间隔五步,像是在押送什么人。
“有人比我们先到了。”洛璃低声说。
“不止。”雷猛蹲下身,捏了把沙,“脚印底下还有旧痕,前几天就有人来过。这些人是第二批。”
我盯着脚印延伸的方向。
直指剑形山。
也就是说,有人知道这条路,而且不止一次进来过。他们清楚规则,懂得避开危险区,甚至可能已经触发过部分机关。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不知道最后的门怎么开。
那扇门需要五种技法合一,缺一个都不行。
而我们三个,正好凑齐。
“走。”我说,“别让他们抢了先。”
再次启程。
速度比之前快了些。脚印的存在反而让我们更确定目标就在前方。残碑熔炉重新开始跳动,频率加快,像是在倒计时。
四里、三里、两里……
剑形山越来越清晰。山体呈暗金色,表面布满纵向裂痕,远看像是一把巨剑插入大地。山顶平坦,隐约能看到建筑轮廓,像是倒塌的殿宇。
一里。
半里。
三百丈。
一百丈。
我们终于停在山脚下。
抬头望去,整座山如同被一剑劈开,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缝隙。缝隙两侧刻满符文,底部封着一块黑石,上面插着半截断剑,剑柄朝上,剑尖没入岩石。
那就是入口。
也是第一道关。
我上前一步,把手放在断剑剑柄上。
刚碰到,整座山猛地一震。
地底传来轰鸣,像是有什么东西醒了。
断剑嗡鸣,剑身轻颤,符文逐一亮起。
我听见洛璃在身后说:“它在认主。”
我点点头,用力一拔。
咔!
断剑应声而出。
山体裂开更大缝隙,黑石崩解,露出下方幽深通道。一股冷风从里面吹出,带着血腥与铁锈的味道。
通道深处,传来一声钟响。
当——
声音不大,却震得我耳膜发痛。残碑熔炉瞬间沸腾,青火暴涨,一股陌生的信息强行挤进识海。
九座石台,已有一座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