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光吞进来的瞬间,我人就懵了。
身体像被扯成丝,骨头缝里灌满冷风。耳朵听不见话,眼睛看不到影,只有丹田那块残碑熔炉还在烧,青火突突地跳,像是在喊——有东西来了!
右臂星纹猛地一烫,不是我自己催的。它自己亮的。
下一秒,三道杀机撞上来。
第一道是刀。
透明的刃从虚空中划出,边缘带着锯齿状裂痕,直劈我面门。这玩意儿能切开空间,刚才那一闪,就是它割破了传送光柱。
我反应比脑子快。左手抓住无锋重剑,右手并指成剑,源炁顺着经脉冲到指尖,一划!
“碎星剑指!”
一道剑气弹出,不长,但够狠,正中空间刃中间。咔的一声,刃断两截,裂口处喷出黑雾般的乱息,还没散开,就被残碑熔炉吸进去半数。青火晃了一下,像是吃了顿好的。
我没空看它消化,因为第二波已经到了。
前面炸开三个泡。
不是水泡,是空间泡。拳头大,表面泛着油光,一胀一缩,明显在蓄力。这种玩意儿爆开来能把金丹修士震成血雾,现在一口气来三个,目标还是我们仨。
雷猛已经被掀得翻了个身,手死死抠住一道发蓝的线——那是传送阵残留的阵纹光影,勉强能借力。洛璃飘在侧后,玉瓶悬着,丹火刚冒头就被扭曲的气流压下去两次。
没人能帮。
我低吼一声,右拳攥紧,星纹整条手臂都亮了。源炁全压到拳心,不管黑丝还在命门穴边上爬,也不管经脉会不会炸,直接轰出去!
“碎星拳——崩山式!”
拳劲撞上最大的那个泡,砰的一声,泡炸了。冲击波扫过,我胸口一闷,差点吐血。剩下两个泡被震偏,擦着洛璃的袍角炸开,气浪把她掀出去两丈远。
她没慌,手指一勾,玉瓶飞回掌心,丹火重新燃起。
可第三波又来了。
暗流。
看不见,摸不着,但从四面八方缠上来,像蛇绕脚踝。最要命的是它往洛璃身上贴,专门钻她丹火罩不住的地方。她催火三次,火苗都像被水浇过,忽明忽暗。
我知道这玩意儿是什么。
上次在毒瘴林见过,叫“蚀灵流”,专克火系灵力,连玄机阁主的星火都被它灭过。
但现在不能让她硬撑。
我甩左手酒囊,把装着丹粉的那个解下来,拇指挑开塞子,对着她周围一扬。再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粉上。
“燃!”
丹火从我嘴里窜出,沾血即着。赤金色的火团冲进丹粉,轰地炸开一圈,正好罩住洛璃周身。那股暗流碰到火焰,发出滋啦声,像雪落热锅,转眼烧没了。
洛璃喘了口气,抬眼看了我一下。
我没理她,转头盯住前方。
乱流没完。
光柱还在抖,边缘裂痕多了好几道,空中那四个“北域剑墟”早变形了,最后一笔拖得老长,像个歪脖子。
雷猛扒着阵纹光影,整个人被甩来甩去,脸都绿了:“他娘的……这比矿坑塌方还颠!老子挖了一百三十层都没这么吓人!”
我没接话,全身绷着。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越烧越旺,不是我加的料,是它自己在吃。那些被我斩碎的空间刃、轰爆的泡、烧灭的流,残渣全被它吞了,炼成一丝丝源炁反哺回来。
这点补给不多,但够我续命。
关键是黑丝。
它还在动。贴着命门穴往上蹭,一寸一寸,像虫子爬脊椎。我用源炁护膜压着,但它像是闻到了传送阵的气息,特别兴奋。
不能再耗了。
我双手快速结印,先把剑、拳、丹三技轮起来。
前:碎星剑指护面,剑气凝成薄层挡在身前;
中:右拳沉腰,随时准备打出崩山式;
后:左手酒囊打开,丹粉悬空,一点就着。
三角护圈成型。
刚稳住,又是一阵猛晃。整个传送通道像被人抡起来抽打,我们仨像豆子在布袋里滚。雷猛手一滑,差点脱轨,还好及时扑回去,抱住那道阵纹光影不撒手。
洛璃趁机掏出玉瓶,用丹火映照虚空。
她在记数据。
瓶身刻着细线,每闪一次红光,她就在心里标个数。眉头越皱越紧。
“不对。”她突然开口,“波动频率太齐了,不像自然乱流。”
我问:“什么意思?”
“空间撕裂的时间点、角度、强度……全在一条线上。”她说,“有人改过阵法轨迹,故意引乱流进来。”
我懂了。
这不是意外。
是陷阱。
令牌插进去的时候没问题,启动也正常,可有人在我们踏进来的那一刻,远程动了手脚。要么是血刀门还有后手,要么是别的势力盯上了剑墟入口。
但现在说这些没用。
逃不了,退不得,只能往前冲。
我咬牙,把残碑熔炉压到极限。青火呼地涨一大截,所有存着的源炁全抽出来,加固护膜。黑丝被狠狠压下去,但它反顶了一下,我后颈一麻,差点松手。
“撑住!”雷猛大吼,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自己喊。
我没回应,只把三技轮得更快。
剑指横扫,劈开一道斜刺的空间刃;
右拳轰出,震碎一个偷袭脚底的泡;
左手丹火一闪,烧掉缠上洛璃小腿的暗流余丝。
三人位置慢慢靠拢。
我站中间,他们一左一右贴过来。雷猛抓着我的兽皮袍下摆,洛璃把玉瓶架在我肩后,随时准备补火。
护圈缩小,防御更密。
外面乱流还在撞,一波接一波,像是知道我们没后路。光柱越来越薄,能看到外面漆黑的虚空,偶尔闪过银色电蛇,噼啪炸响。
残碑熔炉继续吞。
每当我斩一次、轰一次、烧一次,它就吸一点残韵,炼一点源炁。虽然补得少,但不断档。我现在就像个破炉子,边漏边烧,可只要火不灭,就能撑住。
洛璃忽然抬头:“波动变了。”
我问:“怎么变?”
“乱流间隔拉长了,强度下降。”她盯着玉瓶,“像……像攻击的人累了。”
我不信。
敌人不会累。
只会换招。
果然,下一秒,整个通道静了一瞬。
不是停,是压。
空气沉得像铅,连残碑熔炉的青火都矮了半寸。我全身肌肉绷紧,星纹自发亮起,这次是整条手臂一起炸光。
我知道——
最大一波要来了。
我没等它撞上来,主动先动手。
剑指往前一划,留下三道剑气悬空;
右拳收于腰际,源炁灌满拳核;
左手酒囊倒转,丹粉全浮在掌心,就等一点即燃。
雷猛也察觉了,死死抱住阵纹光影,吼了一声:“来啊!老子接着!”
洛璃闭眼一秒,再睁时,丹火已在双瞳燃烧。
来了。
前方空间像纸一样撕开,一道巨型空间泡冲出,直径比我人还大,表面布满裂纹,里面翻滚着黑雾和电光。它不动,就悬在那里,像颗等着引爆的雷。
我知道它一炸,我们全得散。
不能让它近身。
我双脚在虚空中一蹬——没有地,但我用古武劲踩出个支点。整个人冲上前,右拳轰出!
“碎星拳——碎冥式!”
这是我在血海斩海妖皇时悟的杀招,专破硬壳。
拳劲撞上空间泡,泡只是晃了晃,没破。
我心头一沉。
不够?
那就加!
左手一拍酒囊,丹粉混着血雾喷出,被残碑熔炉引燃,化作一道火线缠上拳劲。剑指再划,两道剑气交叉斩在同一点。
三技合一!
轰!!!
泡炸了。
冲击波把我掀飞,胸口剧痛,喉头一甜,血从嘴角溢出。但我笑了。
因为我看见,那股爆炸的乱息刚散开,就被残碑熔炉张口吞了大半。青火猛地蹿高,源炁回流,经脉一暖。
它在补我。
这些乱流,反而成了我的养料。
我抹掉嘴边血,翻身站稳。
雷猛还在原地,手没松。洛璃也稳住了,玉瓶红光未灭。
光柱虽然残,但没断。
传送还在继续。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回丹田。
残碑熔炉安静燃烧,青火内敛。黑丝被压回命门下方,暂时不动了。
我们活下来了。
而且——
我还更强了一点。
洛璃看着我,忽然说:“你刚才那一拳,用了三种劲?”
我没答。
不是隐瞒,是不能说。
残碑熔炉的事,谁都不能知道。
我只说:“活下来就行。”
她没追问,点点头,继续盯着玉瓶。
雷猛松了口气,拍腿骂了句:“真他娘的险。”
我抬头看前方。
光柱尽头有点亮光,像是出口。
但我不敢松劲。
洛璃刚才说得对,这乱流太整齐,是人为的。那人既然能在传送阵动手脚,说不定在出口还埋了别的。
我低声说:“等下落地,别分散。”
雷猛应了声。
洛璃收起玉瓶,手指搭在丹火上。
我们三人靠得更近。
光柱开始收束,通道变窄,速度加快。外面的虚空淡了,隐约能看到地面轮廓。
快到了。
我最后检查一遍状态。
源炁剩三成,护膜还能撑。
黑丝未动,暂时安全。
三技随时能出,酒囊里还有半囊丹粉。
行。
只要不是一上来就围攻,我能扛。
传送光柱剧烈收缩,最后一段路程像被弹弓射出。
视野变亮。
我能看见沙地了。
洼地中央,一座石碑立着,上面三个字清晰可见——
继任者。
我们出来了。
我刚想松口气。
残碑熔炉突然一烫。
不是预警。
是感应。
地底下有东西,在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