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那股热劲还没散，酒囊里的符文还在发烫。我盯着墙上那行字——“献心头血者，方可得解”，没动。
雷猛站在我身后半步，呼吸压得很低。他知道不对劲。
我也知道。
这地方在等我往前走，但它不想让我活着走到尽头。
脚底地面突然一震，比刚才更沉。墙上的绿灯猛地亮了一瞬，随即熄灭。再亮时，光变成了暗红。
“有阵。”我低声说。
话音刚落，脚下砖块开始移动。不是碎裂，是滑动，像齿轮咬合，整片地面在重组。
“退后！”我吼了一声，左手往后一挥。
雷猛反应快，直接跳开三步。我站在原地没动，右手已经按上剑柄。
四面墙角同时亮起符文，一道道红线顺着石缝往上爬，像是血管充血。空气里那股药香味变了，掺进腥气，像是毒蛇吐信。
我知道要来了。
第一头兽从地底钻出，浑身裹着青铜甲壳，脑袋像蜥蜴，眼睛是两团绿火。它没叫，直接扑我面门。
我侧身避开，右脚在地上一跺。
古武劲顺着腿骨冲进地面，震感传出去的瞬间，我感觉到了——阵眼在四个角落的高台上，每台都有一块刻满毒纹的石柱，正往外冒黑气。
这阵靠毒兽驱动，但核心是那四根柱子。
第二头兽撞破墙壁冲进来，第三、第四接二连三跃出。它们不乱跑，落地就围成圈，把我锁在中间。动作整齐，显然是被控制的。
第五头出现时，地面彻底变了样。原本的走廊消失，我们被挪进一个圆形石厅，四角高台升起，每台站着一个穿灰袍的人，手里捏着印诀。
毒修。
他们不出手，只操控阵法。真正的杀招是这群兽。
一头蜥形兽喷出绿雾，其他几只同时加速，从不同方向包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止一倍，显然是阵法加了速。
我没硬接。
左脚一点，碎星步踏出第一步。
星芒炸开，脚下砖块崩成粉末。我整个人横移五尺，躲开三只兽的合击路线。
第二步回旋，绕到一头兽背后，无锋重剑出鞘半截，剑背砸在它后颈。咔嚓一声，脖子断了，但它还在往前冲，直到撞上墙壁才停下。
这阵能控死尸。
第三步踏出时，我感觉到残碑熔炉动了。青火在丹田里转起来，那些逸散在空气中的毒气和灵力余波，全被吸了进去。
源炁开始涨。
每一步落下，我都多一分力气。碎星步本就讲究节奏，现在配合熔炉吸能，越走越顺。
一头兽从头顶扑下，我仰头看见它爪子上挂着腐肉，指甲泛黑。它还没落稳，我就已经踏出第四步，闪到它侧面，剑柄顶住它腋下，发力一挑。
它飞出去，撞翻两只同伴。
第五步落地，雷鸣声炸响。
不是真雷，是我脚步太快，踩出音爆。那一瞬间，周围三头兽被震得踉跄，动作慢了半拍。
就是现在。
我转身冲向最近的高台，碎星步连踏七步，身形如电，在兽群缝隙中穿梭。它们想拦，但跟不上我的速度。
第八步踏出，我已跃至半空，离那高台还有两丈。
毒修终于慌了。
站在东侧高台的灰袍人猛地掐诀，嘴里念出一串咒语。他脚下的石柱亮起血光，整座大阵嗡鸣作响。
地面突然裂开，三头更大的兽破土而出，全是双头蛇身，嘴边滴着黑液。它们一出现就朝我扑来，封住空中路线。
我不退。
第九步踏出，脚底星芒炸裂，整个人借力再升半丈，险险避开三张血口。
第十步落地，正好踩在一头双头兽的背上。我借力弹起，直扑东侧高台。
灰袍人脸色变了，抬手打出一道毒符。
符纸还没燃，我就已经到了。
无锋重剑横扫，剑气把符纸劈成两半。他慌忙后退，却被我一脚踹中胸口，整个人飞下高台，摔在地上抽搐。
我落地没停，反手一掌拍在石柱上。
掌心源炁爆发，顺着柱子冲进去。里面那股黑气像是被点燃，轰地一声倒灌回阵眼。
整根石柱炸裂。
红光骤暗。
其他三个高台同时一颤，阵法节奏乱了。
围攻我的兽群动作一滞，眼神中的绿火闪烁不定。
我知道有效。
立刻转身，碎星步再起，冲向南侧高台。
剩下的毒修慌了，有人开始收印，想撤阵。
晚了。
我踏出第十三步时，残碑熔炉青火暴涨。刚才吸收的毒气和灵力全被炼成源炁，一股脑冲进双腿。
第十四步落地，雷鸣声比之前更响。
我在空中扭身，避开一头扑来的三眼兽，脚尖一点它的头顶，再度腾空。
南侧高台距离八丈，我一口气连踏十六步，最后一步踩在半空，竟像踩在实地上一样稳。
那人瞪大眼睛：“不可能！此阵困过金丹修士！你怎么能在空中行走！”
我没理他。
右手一扬，把体内炼好的三粒解毒丹甩向雷猛所在的方向。
“补药。”
他接住，看都没看就塞进肩甲药仓。
我转身面对高台上的毒修，冷笑。
“你说不可能？”
左手掐诀，残碑熔炉轰然运转。源炁顺着经脉冲上右臂，整条手臂泛起青光。
我右手猛然抽出背后的无锋重剑。
不是拔剑。
是让它自己飞出来。
剑胚离背半寸，悬浮空中，剑尖直指对方咽喉。
“那就再试。”
话音落，我手腕一抖。
剑胚脱手飞出，化作一道黑影，轰地砸在南侧石柱上。
炸了。
石屑横飞，红光彻底熄灭。那人被气浪掀飞，撞上墙壁，口吐黑血。
剩下两座高台的毒修不敢再留，纷纷跳下逃跑。
兽群失去控制，有的原地打转，有的互相撕咬，场面大乱。
我落地站稳，剑胚自动飞回，插回背后。
雷猛走过来，拍了下我肩膀：“你这步法，现在踩哪哪塌。”
“没塌完。”我说，“还有两个角没毁。”
他点头：“要不要追？”
我摇头：“不用。他们跑了，说明阵已破。现在的问题是——”
我看向石厅尽头。
那里又出现了一扇门，比之前的更大，门上还是那个“门”字。但这一次，字是用血写的。
而且，门缝里有风。
不是自然风。
是里面有人呼吸带出来的气流。
我往前走了一步。
脚刚落地，心口又是一烫。
酒囊里的符文烧得更厉害了。
我知道这门在等我。
也知道开门要代价。
但我没停。
走到门前，伸手推门。
门没开。
一只手掌从里面伸出来，贴在门内侧，与我的手隔着铁皮相对。
掌心朝外，五指张开，手背上有个黑色刺青，形状像一把断刀。
我认得这个标记。
三年前雪岭矿坑，有个疯子临死前画过这个符号。当时他说：“钥匙不是给你开门的，是用来选谁该死的。”
我收回手。
门内的手也缩了回去。
雷猛站在我身后问：“怎么办？”
我握紧剑柄，说：“等它再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