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贴着墙根往前挪，手按在酒囊上。那半截黑剑柄被源炁裹着压在最底下，赵三说的碎片藏好了，可我心里还是绷着一根弦。
钟声刚停，通道里脚步声多了起来。守卫来回跑，盔甲撞得叮当响。赵三走在前头，肩膀一直在抖，他快撑不住了。
“稳住。”我低声说，“你现在回头，就是死路一条。”
他没应声，但脚没停下。
我们拐过一道弯，前面是主厅大门。两排油灯照着石柱，影子拉得老长。一个穿灰袍的胖子正站在廊下跟执事说话，背对着我们。
我脚步一顿。
是他。
云霞城后巷那个黑商。
当时他拍出血符叫人围我，结果三招不到就被我砸了下巴，牙都飞出去两颗。我没杀他，就让他滚。现在他站在这儿，衣服换成了断剑门管事的样式，腰上还挂着令牌。
赵三也看见了，整个人僵住，呼吸乱了。
我一把掐住他后颈，用力往下一压：“喘匀了再走，你想死别拉我垫背。”
他喉咙里咕了一声，总算把气顺过来。
我松开手，低头整理袖口，借这个动作遮脸。眼角一直盯着那胖子。他还在说话，声音压得低，手势频繁，明显是在汇报什么。
不能硬闯。
我退半步，靠在柱子边，侧了个身，让左脸剑疤露出来。那天在巷子我没露脸，现在突然亮伤疤，反而能搅乱他的记忆。
果然，那胖子忽然转头扫了一眼。
目光撞上我脸的瞬间，他嘴张开了，话都说不出来。接着他猛地推开身边人，转身就往内殿方向跑。
“操。”我骂了一句。
他是奔着厉九闭关的地方去的。
赵三脸色发白：“他……他会说你杀了人……他们会围杀你……”
“杀了人？”我冷笑，“他带人伏击我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是凶手？”
话没说完，主厅门口的守卫已经开始集结。有人去取兵器，有人往阵法柱子里灌灵石。空气一下子绷紧了。
我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他是要报信——有外人潜入，还动了祭坛室的东西。
但我没慌。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我看向赵三，“要么跟我赌一把，让我先动手；要么你现在就去自首，看他们会不会饶你妹妹一条命。”
他咬着嘴唇，手指抠进掌心。几息之后，头慢慢低下去：“我……听你的。”
“聪明。”我拍了下他肩膀，“记住，从现在起你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关系到她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他点头，牙齿还在打颤，但眼神稳了些。
我伸手摸向腰间重剑。这把剑没开锋，看着像块废铁，可它是我用熔炉炼出来的源炁剑胚，一剑下去能把金丹修士劈成两半。
“走。”我说，“去仓库。”
“可……可黑商已经去报信了，仓库肯定会被盯上！”
“那就不是仓库了。”我冷笑，“是陷阱反陷阱的地方。”
我们沿着侧廊往地下走。越往下，空气越闷。墙上火把换成荧光石，照得人脸发青。途中遇到一队巡逻的，我提前让赵三喊出通行口令，又逼出一丝裂刃气散在身上，混过关卡。
到了仓库门口，铁门紧闭，上面贴着封条。
我抬脚踹上去。
“轰”一声，门直接炸开，碎石飞溅。
里面堆满矿石和材料箱，角落有个废弃的炼器台。我一眼就看出问题——地面有轻微震动，说明下面还有空间。
“这里有暗室。”我说。
赵三愣住：“你怎么知道？”
“脚底震感不一样。”我蹲下摸了摸地板缝，“而且这地方太干净了，不像久没人来。”
我走到墙角，一拳砸向砖缝。
砖裂，露出后面一道铁梯。
“下去。”我对赵三说。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爬了下去。
我最后一个进，回手把砖推回去盖住入口。
下面是个小密室，不大，摆着几个木架。架子上全是药瓶和残兵断甲。我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一个青铜匣子上。
它没锁。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片，形状不规则，边缘像是被硬掰下来的。
我伸手碰了一下。
酒囊里的残剑立刻发烫。
这不是普通的废料。
这是另一块残碑碎片！
我把它拿起来，刚要细看，头顶突然传来脚步声。
很重，一步一步，踩在刚才那扇破门上。
有人来了。
我迅速把铁片塞进酒囊，挥手示意赵三躲到炼器台后面。我自己站在门边阴影里，手握剑柄，屏住呼吸。
脚步声停了。
外面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在里面。”
是那个黑商。
他居然亲自下来了。
我没动。
他继续说：“你以为你能瞒得住？厉九已经下令封锁所有出口。你现在出来，还能留个全尸。”
我还是没动。
他又笑了：“陈无戈……对吧？云霞城那个疯子。你胆子不小，敢一个人闯进来。但你错了。你不该回来。”
我听着，心里却在算时间。
熔炉里存的源炁够不够爆发一次？
刚才路上吸收的那些废劲，能顶多久？
还有赵三。
他能不能在我动手时拉开距离？
黑商在外头咳嗽两声：“你杀了我的人，废了我的局。可我现在不想杀你。”
我挑眉。
“我想让你活着看到一件事。”他说，“看到你拼死抢来的东西，是怎么被人当着你的面烧掉的。”
我瞳孔一缩。
他手里有别的碎片？
还是他已经找到了真正的核心？
“你信不信？”他贴着门缝说，“只要我一声令下，上面的人就会点火。那火能烧三天三夜，连骨头都不剩。”
我慢慢握紧剑。
他说的是真的。
我能感觉到酒囊里的残剑在震动，像是在求救。
“最后问你一次。”他说，“出来吗？”
我没回答。
而是抬起脚，猛地踹向铁门。
门撞开的刹那，我冲了出去。
黑商站在五步外，穿着断剑门执事服，脸上还带着那天被打的淤青。他没想到我会直接动手，吓得往后退。
我没追。
而是转身一剑砸向头顶的荧光石阵。
“咔啦”一声，整片石阵崩裂，碎石砸下来，烟尘四起。
我在烟里跃起，一脚蹬墙，翻身落在走廊另一侧。
黑商慌了神，大喊：“来人！他在——”
话没说完，我已冲到他面前。
一拳砸在他胸口。
他整个人飞出去，撞在墙上，嘴里喷出血。
我走过去，拎起他衣领：“谁让你来的？‘黑楼’是不是你们的人？”
他咳着血笑：“你……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惹谁……”
我抬手，剑柄砸在他膝盖上。
“咔”一声，骨裂。
“再说一遍。”我盯着他眼睛，“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