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石砸下的瞬间，我抬剑横挡。
剑胚撞上石头，源炁从丹田冲出，顺着经脉灌进手臂。轰的一声，巨石炸成碎块，飞溅的石子打在兽皮袍上噼啪作响。雷猛反应不慢，左手一拍工具包，器盾还没拿出来，右脚已经踩地滑步，把我和洛璃往后带了半丈。
洛璃站稳后立刻掐诀，三张符纸从袖中飞出，在我们头顶形成一层淡光罩。她喘了口气，指尖有点抖：“这火药味……是引雷粉。”
我转头看去，东侧山脊的坡道上留着一条焦黑痕迹，一直通到滚石起点。有人在那里埋了机关，用火点燃引信，等我们经过就动手。
刚才要是慢一步，现在已经被砸进土里。
我没说话，把剑插回背后布套，右手摸了下酒囊。九叶冥兰还在，珠子也还烫。但不能再耽搁了。
“走。”我说，“回丹室。”
三人提速赶路，半个时辰后进了丹盟山门。守卫看见我们浑身尘土，一句话不敢问，只让开通道。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上次我硬扛丹劫，打散紫雷，整个丹室差点塌。这次回来又是这副架势，谁都猜到要出事。
直奔主丹房。
门一推开，我就把无锋重剑靠在墙角，走到中央丹炉前。炉身有裂纹，是上回劫雷震的，还没修。但这不耽误用。
“雷猛，控火。”
他点头，从工具包抽出三根青铜管，插进炉底孔洞。这是他特制的导灵装置，能把外界灵气压进炉心。
“洛璃，稳气。”
她站到东南阵眼位，七枚玉瓶摆开，手指一弹，丹粉洒进炉口边缘的凹槽。这是固丹基的药引，防止药力外泄。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酒囊，取出九叶冥兰。
草叶漆黑，茎干泛金纹，刚拿出来就有一股热流往我掌心钻。这不是错觉，是它在和残碑熔炉呼应。我直接把它扔进炉心，紧接着又倒进去三把废丹渣——这些都是之前炼坏的存货，别人当垃圾扔，我全收着。
最后一步，我闭眼运转《九锻通神诀》，碎星拳的劲力从胸口涌上肩臂，一拳砸在丹炉顶部铜盖！
“铛——！”
一声巨响，炉体震动。
药液开始翻腾，颜色由浊黄转为青白，再变成赤红。我能感觉到残碑熔炉在动，裂缝里的青火猛地涨起，把废丹中的杂质烧净，留下最纯的源炁，顺着我手臂流入丹炉。
三火同燃。
我的火，雷猛的火，残碑熔炉的火。
炉内温度飙升，药气凝成雾团，在炉口盘旋。洛璃立刻打出一道指印，将雾气压回。
“药力太猛，”她说，“你加了多少源炁？”
“没数。”我盯着炉火，“够用就行。”
她没再问。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火由红转白，再变透明。药液终于不再沸腾，缓缓沉淀，凝成一颗圆丹。
丹成刹那，异象突生。
那颗丹浮在炉心，表面流转七彩光晕，像日光照在水面上的颜色，一圈圈荡开。香气冲霄，闻一口四肢百骸都松了。
可我也知道，这种丹，不可能平静落地。
窗外天色骤暗。
乌云从四面八方聚来，比上一次劫云厚了三倍不止。电蛇在云层里游走，雷鸣声闷得像是从地底传来。风停了，空气变得沉重，连呼吸都费劲。
洛璃脸色变了。
她双手快速结印，三才护丹阵展开，三道符光立于丹炉三方。但她摇头：“撑不住，这阵太弱。”
我走到丹炉前，伸手将那颗七彩丹取出。
丹体温热，握在手里能感觉到脉动，像有生命。七彩光映在我脸上，一闪一闪。
“放回去。”我说。
洛璃一愣：“什么？”
“放回炉心。”我重复，“这是破厄丹，不是普通丹药，不能随意外露。”
她明白过来，立刻接过丹，轻轻放回炉中。
几乎就在同时，第一道雷光劈下！
不是落在丹炉上，而是砸在屋顶！整座建筑剧烈一晃，瓦片哗啦啦往下掉。护丹阵亮了一下，咔嚓裂开一道缝。
“来了。”我说。
雷猛大吼一声，从工具包扛出一面青铜巨盾。盾高三丈，表面刻满雷纹，边缘还带着熔炼后的毛刺，显然是刚出炉不久。
“老子新炼的！”他一脚踹开残垣断壁，把盾插进门前地面，双手撑住，“血髓灵矿加碎星铁，扛十道天雷没问题！”
我没答话，走过去把无锋重剑拔出来，插在盾旁三尺处。
剑胚入土，嗡鸣不止。
我站在中间，抬头看天。劫云已经压到百丈高，里面电光狂舞，隐约能看到一道紫色雷柱正在凝聚。这一击，比上回强太多。
洛璃站到我右侧，左手按在玉瓶上，右手掐诀未放。她气息不稳，刚才布阵耗了不少力气。但我没让她退。
“你还撑得住？”我问。
“能。”她咬牙，“至少撑到你把丹收好。”
雷猛咧嘴一笑：“老子盾在人在，怕个球！”
我点点头，把手放在剑柄上。
残碑熔炉里的青火烧得正旺，源炁在经脉里流动，随时可以爆发。碎星拳的劲力沉在腰腹，古武劲蓄在指节，剑意藏在剑胚深处。
三重力量，都在等那一道雷落下来。
天空中的紫雷越聚越粗，终于到了临界点。
云层裂开一道口子，雷柱轰然劈下！
目标——正是丹炉！
雷猛怒吼，双臂肌肉暴涨，青铜色皮肤泛起金属光泽，整个人像铁铸的一样顶在前面。器盾发出刺耳摩擦声，表面雷纹亮起，硬生生接下七成雷力。
洛璃同时出手，三张镇符拍出，化作光幕挡在炉前，又卸去两成。
最后一丝余波扫过地面，被我一脚踏碎。
雷散。
丹炉没倒，护丹阵却彻底崩了。
我站着没动，耳朵有点嗡，但还能听清。雷猛喘着粗气，手还在撑盾，虎口裂开，血顺着盾沿往下滴。洛璃单膝跪地，扶着玉瓶才没倒。
“第二道。”我说。
话音刚落，劫云再次翻涌。
这一次，雷光变成了深紫夹黑，威力更强。
雷猛抹了把脸上的汗：“再来！”
洛璃撑着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丹药吞下，气息稍微恢复。
我握住剑柄，源炁开始往右臂集中。
残碑熔炉震动，青火暴涨，把刚才吸收的雷息全部炼化，转化成新的源炁反哺全身。
我能打。
我还站得住。
天空撕裂，第二道雷柱落下！
雷猛举盾迎上，盾面炸出火花。洛璃打出最后一道符，身形一晃。我脚下发力，剑胚离地三寸，准备随时斩断落雷。
雷光砸在盾上，青铜巨盾发出哀鸣，表面出现裂痕。雷猛双脚陷入地下半尺，膝盖微弯，但他没倒。
“撑住了！”他吼。
我刚松一口气，却发现劫云没有消散。
反而更厚了。
第三道雷，正在酝酿。
而且这一次，云层里不只是雷。
还有风。
旋转的风。
像要把整个丹室卷上天。
洛璃抬头，声音发紧：“不对……这不是普通丹劫。”
雷猛咬牙：“什么意思？”
她看向我：“你在炼的，到底是什么丹？”
我没回答。
因为我也不知道。
只知道九叶冥兰入炉时，残碑熔炉自动吞了它的气息，把某种东西炼进了丹里。
而现在，天要收它。
风越来越大，吹得我兽皮袍猎猎作响。
我握紧剑胚，看着天空。
第三道雷，快了。
雷猛把盾插回原位，双手重新撑住。
洛璃站到阵眼，拿出最后一瓶丹粉。
我站在两人中间，脚跟扎地。
剑在手。
人在。
丹未出炉。
雷，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