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的速度,比霞预想的还要快上不少。
反抗军的旗帜如同燎原之火,借助霞遗留政策的商业活力带来的资源、以及磐石大姐雷厉风行的手段,在短短时间内席卷了北大陆所有重要的殖民城。
过程绝非温情脉脉。那些曾经依附于乌姆王、盘剥殖民地、或是在混乱中试图割据的旧城主们,如同秋收的麦秆,在新建的绞刑架上随风摇摆。
这是最残酷、也是最直接的权力交接仪式,用鲜血和死亡宣告旧时代的终结,也为新生的、尚未稳固的秩序扫清障碍。
而与此同时,在港口,满载的运输船正扬起风帆。
船上是足足四千名经过战火洗礼、装备着从殖民城军械库中缴获的精良武器、眼神中带着对新秩序忠诚的士兵。
他们将成为霞在南大陆手中最锋利、最可靠的一柄剑。
......
几天后,南大陆,多伦多港。
巨大的运输船如同钢铁巨兽,粗暴地挤满了并不算宽敞的码头。
沉重的舷梯放下,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一队队身着深色统一制服、背负行囊、肩扛长枪或腰挎战刀的士兵,踏着整齐而沉重的步伐,如同沉默的钢铁洪流,从船舱内涌出,迅速在码头空地上集结。
他们的动作干脆利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陌生的环境,带着北境特有的剽悍和刚从战场下来的冷硬气质。
没有喧哗,只有皮靴踏地的隆隆声、武器碰撞的金属轻响,以及军官低沉有力的口令声。
港口原有的居民和零星商贩早已被清场或吓得躲了起来。只有海鸥在不安地盘旋鸣叫。四千士兵的登陆,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了南大陆这锅看似平静的滚粥之中。
霞的身影出现在码头一处地势较高的仓库平台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这支新到的力量。海风吹拂着她纯金的长发和深色的法袍。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观察着部队的集结速度和纪律性。
很好,磐石训练得不错。
然而,正如她所预料,甚至可以说是她刻意等待的——周围的贵族和地方势力,也终于在这个时候,亮出了他们隐藏已久的獠牙!
多伦多港的士兵登陆,如同一道清晰的信号,打破了南大陆各方势力之间微妙的、互相试探的平衡。霞的意图昭然若揭:她不仅要在奥特拉玛发号施令,还要将军事触角直接伸到地方!
就在四千士兵开始构筑简易工事、建立防御圈的同时,距离多伦多港不到百里的几处地方豪强的城堡和庄园里,暗流终于冲破了堤坝。
一个精心策划、酝酿已久的阴谋浮出水面。
一个“王储”出现了。
没人确切知道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更没人能立刻验证他身份的真伪。
流传的说法充满了戏剧性和漏洞:有人说他是乌姆王早年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有人说他是某位被秘密保护起来的旁系血脉;更离奇的说法是,他是王室守护神兽的化身,在国难之际显圣……
但真伪在混乱的时局和巨大的利益面前,往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被推出来的人,年轻,相貌带着几分刻意模仿的“贵气”,更重要的是,他愿意成为一面旗帜,一面凝聚所有对霞不满、恐惧、或渴望在权力真空期分一杯羹的地方势力的旗帜!
“看啊!正统犹存!”
“暴君霞弑君窃国,如今又引北蛮之兵入侵我南境!其心可诛!”
“追随王储殿下!驱逐逆贼!光复王室!”
煽动性的口号迅速在那些本就对奥特拉玛中央集权心怀不满、或担心自身利益受损的贵族、庄园主、甚至部分对旧王朝有愚忠思想的平民中传播开来。
在几位实力雄厚、野心勃勃的大领主幕后操纵和资源支持下,以“拥戴王储,驱逐北兵,恢复旧制”为名,多支叛军如同雨后的毒蘑菇般,在短短数日之内,在多伦多港周边区域迅速拉起!
他们装备着地方武装的库存武器,裹挟着不明真相或被煽动的民众,打着五花八门的旗号,开始集结、操练,并开始试探性地向多伦多港外围派出斥候和小股骚扰部队。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乌鸦,迅速飞到了霞的面前。
她站在奥特拉玛的高塔上,听着情报官急促而详细的汇报:关于那个突然出现的“王储”,关于那些迅速集结的叛军,关于他们打出的旗号……
霞的脸上,依旧没有愤怒,没有惊讶,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听完汇报,她沉默了片刻。
“正好。” 霞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淡得如同在讨论天气,却让一旁的情报官和侍立的将领心头一凛。“去试试那些飞龙部队的忠诚……和实力。”
命令简洁得近乎冷酷。
将领们面面相觑,眼中都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
飞龙部队?那三支刚刚表示“归顺秩序”而非霞个人的空中力量?在这种地面部队为主、弓箭射程即为极限的时代,动用飞龙?这简直是……闻所未闻!但无人敢质疑霞的决定。
霞出动飞龙部队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奥特拉玛高层中引发了无声的震动。
没有人想过,霞会如此快、如此直接地亮出这张颠覆性的王牌。
在这个人类双脚还被牢牢束缚在大地、仰望天空只有敬畏与未知的时代,谁掌握了苍穹,谁就掌握了生杀予夺的权柄,掌握了无可置疑的终极打击力量! 飞龙的出现,将彻底改写战争的规则。
一天之后。
黎明将至,多伦多港外围叛军主要集结区域的上空,天色是死寂的铅灰色。
地面上,叛军营地篝火尚未完全熄灭,士兵们还在梦乡中,或是刚被军官呵斥着起身,准备新一天的操练或骚扰行动。
那位被推上前台的“王储”殿下,或许正在某个相对舒适的帐篷里,做着“光复王座”的美梦。
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薄雾、未散的炊烟,以及一种大战前的躁动与不安。
突然,一种低沉、压抑、如同无数面破鼓同时擂动的闷响,从极高远的云层之上传来!那声音穿透稀薄的晨雾,带着一种源自洪荒的威压,狠狠砸在每一个地面生物的心头!
营地里的士兵茫然地抬起头,军官们也停止了呵斥,所有人都望向声音的来源,脸上写满了困惑和一丝本能的恐惧。
那是什么声音?雷声?不像……这声音更沉,更闷,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规律感……
紧接着,铅灰色的云层被撕裂了!
数十个巨大、狰狞、覆盖着厚重鳞片的恐怖身影,如同神话中降临人间的灾厄之兽,破开云层,俯冲而下!它们展开的膜翼遮天蔽日,投下的阴影瞬间吞噬了大片营地!尖锐的嘶鸣声划破长空,带着龙族特有的、足以冻结血液的威严!
“龙!是龙!!!” 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终于从一个士兵口中爆发出来,如同点燃了恐慌的引信!
整个叛军营地瞬间炸开了锅!刚刚还井然有序的队伍彻底崩溃!士兵们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战马惊恐地嘶鸣着挣脱缰绳,军官的怒吼被淹没在无边的恐惧浪潮中。
人类面对从未想象过的、来自头顶的毁灭性打击,那刻在基因深处的、对顶级掠食者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任何抵抗的意志!
这就是霞要的“忠诚”与“实力”的检验场!
飞龙背上的龙骑士,大多是前王都空骑军团的精锐,他们早已适应了驾驭这种巨兽。
此刻,他们脸上带着复杂的神色,有对新主命令的服从,有对昔日同袍的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掌握绝对力量、俯瞰众生蝼蚁般的冷酷。他们忠实地执行着来自奥特拉玛的冰冷指令。
“投弹准备——放!”
随着指挥官通过魔法通讯下达的命令,一部分飞龙在俯冲到一定高度后,猛地拉升!就在拉升的瞬间,它们强健的后肢松开。
轰!轰!轰!轰!
无数黑点如同死亡的雨点,从龙爪中坠落!那不是普通的石块,而是经过工匠特殊处理、填充了高能爆炸粉末的炼金炸弹!炸弹精准地落入了营地最密集的区域、指挥中枢、粮草辎重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如同大地在怒吼!橘红色的火球一个接一个地冲天而起,狂暴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将帐篷、木栅、人体、乃至简易的土石工事瞬间撕碎、抛飞!烈焰吞噬着一切可燃之物,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凄厉的惨叫在爆炸的间隙中短暂响起,又迅速被下一波爆炸淹没!
“龙息!覆盖前方溃散人群!” 另一道命令响起。
另一队飞龙没有投弹,而是压低了高度,巨大的胸腔如同风箱般鼓动,喉咙深处亮起令人心悸的炽白或暗红光芒!
呼——!!!
粗壮如熔岩洪流般的烈焰吐息,或是带着强烈腐蚀性的剧毒酸雾,如同天神挥舞的火焰长鞭和死亡之息,猛地从龙口中喷吐而出!它们横扫过那些试图逃离爆炸区域、溃不成军的人群!
火焰所过之处,一切化为焦炭;酸雾弥漫之处,血肉滋滋作响,白骨裸露!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烤肉和强酸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恐怖气味!
空袭!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超越时代认知的降维打击!是天空对地面的无情审判!
轰炸和龙息洗礼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对于飞龙部队而言,这更像是一场高效、冷酷的“清扫”任务。但对于地面上的叛军,这短短的时间,就是永恒的地狱。
当幸存的飞龙部队重新拉高,盘旋在浓烟滚滚、如同炼狱般的战场废墟上空时,地面上曾经喧嚣躁动、威胁着多伦多港的庞大叛军集团,已经消失了。
霞站在奥特拉玛高塔的观测魔法阵前,通过悬浮的水晶球,清晰地“看”到了多伦多港外发生的一切。炼金炸弹爆炸的火光,龙息扫荡的轨迹,浓烟升腾的蘑菇云……一切细节都如同亲临。
看来,霞还是太低估飞龙部队的实力了。
仅仅一次突袭,一次俯冲投弹和龙息扫荡的组合攻击,预估摧毁了叛军将近七成的有生力量、指挥节点和后勤辎重!
剩下的三成,要么是散布在攻击范围外的散兵游勇,要么是侥幸从火海和酸雾中爬出来的、彻底丧失斗志、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幸存者。他们已经构不成任何威胁。
至于那个被推出来、作为叛乱象征的所谓“王储”?
霞的目光扫过一片被数颗炼金炸弹重点“关照”过、已经彻底化为巨大焦黑坑洞的区域。那里曾经是叛军的中军大帐所在地。
大概……也在那场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彻底“融入”这片他试图“光复”的土地的泥土里了吧?连一点像样的残骸都不会剩下。
尘埃落定,浓烟未散。多伦多港外的威胁被以最残酷、最彻底、也最具震撼力的方式抹去。飞龙部队用一场血腥的实战,向霞,也向南大陆所有潜在的敌人,证明了它们的“忠诚”与无可匹敌的“实力”。
制空权,第一次在这个大陆的战争中,展露出它君临天下的、令人绝望的绝对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