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哀嚎峡谷的瞬间，那股无处不在的灵魂风暴声骤然减弱，取而代之的是盆地中传来的低沉嗡鸣——那是数以万计的幽冥宗弟子诵念咒文的声音，混合着魔化生物的低吼、锁链拖拽的哗啦声、以及隐隐约约的、被压抑到极致的哭泣与哀求。
林枫扶着月瑶，两人躲在一块高达十余丈的暗红色巨岩之后，只露出半张脸，凝望着下方盆地中的景象。
月光如血，洒在骸骨祭坛之上。
这座祭坛的规模远超他们之前的想象。远看已是百丈之高，近观才发现，那由无数骸骨堆砌而成的塔身，每一根骨头都仿佛经过特殊处理，表面泛着暗红色的金属光泽。骸骨中有人类的头骨、手臂骨、脊椎，也有各种妖兽的巨大肋骨、獠牙，甚至还有一些难以辨认的、明显不属于已知种族的扭曲骨骼。
骸骨之间，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浓烈腥气的暗红色液体——那并非普通鲜血，而是混合了生灵精血、怨念与幽冥之力的“血祭原浆”。这些液体如同有生命般，沿着骸骨间的沟壑缓缓流动，最终汇聚到祭坛底部的三个巨大血池中。
三个血池，恰好对应着盆地边缘那三根燃烧着幽冥鬼火的石柱。
石柱高达三十余丈，通体由某种能够吸收月光的暗红色晶石雕琢而成，表面铭刻的符文复杂到了令人目眩的程度。林枫凭借过人的神识和阵法造诣，勉强能辨认出其中部分符文的作用——禁锢、抽取、转化、献祭、召唤……以及，最核心的，是一个反复出现的、象征着“门”或“通道”的扭曲符号。
三根石柱顶端的幽冥鬼火熊熊燃烧，火焰呈青黑色，跳跃间仿佛有无数痛苦的面孔在其中浮现、湮灭。火焰与祭坛顶端的漆黑王座之间，有三条肉眼可见的、由纯粹幽冥魔气构成的能量通道，如同脐带般连接着彼此。
“那王座……”月瑶声音发颤，即便隔着这么远，她也能感受到从祭坛顶端传来的、令人神魂冻结的恐怖意志，“里面沉睡着什么？”
林枫眯起眼睛，寂灭星宫在体内微微震动，传递出清晰的警示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渴望。
那渴望并非针对王座本身，而是针对王座周围弥漫的、精纯到极致的“死亡”与“终结”真意。对寂灭之道而言，那是大补之物，但同样也是致命的毒药——如果层次不够，贸然接触，只会被那超越理解的“终极寂灭”所同化，成为它的一部分。
“至少是超越合体期的存在留下的意志烙印，甚至可能是一缕分魂。”林枫低声道，“幽冥宗想通过血祭，唤醒它，或者……为它打开一条降临的通道。”
他的目光扫过祭坛周围。
密密麻麻的幽冥宗弟子，身着统一的暗红色镶黑边袍服，大多修为在筑基到金丹期，约有数千之众。他们以特定的方位盘坐在祭坛周围，组成了三个庞大的环形阵列，每个阵列对应一根石柱，正不断诵念咒文，将自身的幽冥魔气注入阵法。
在这些弟子阵列之外，游弋着数百头形态各异的魔化生物：有高达三丈、骨骼外露、眼窝燃烧鬼火的骷髅巨人；有身体畸形、多手多足、爬行迅捷的剥皮怪物；还有在空中缓缓飘荡、如同破布般、散发着精神污染波动的“哀嚎幽魂”。
而在更外围，靠近盆地边缘的位置，则是此行的真正目标——囚徒。
林枫的瞳孔微微一缩。
那是一片被暗红色光幕笼罩的区域，目测至少有上千人被困在其中。有人族修士，穿着各门各派的服饰，大多衣衫褴褛，气息萎靡，身上带着封印灵力的镣铐；有妖族，现出部分原形，被特制的锁链穿透肩胛骨或脊椎，鲜血淋漓；甚至还有一些皮肤呈淡蓝色、生有鳞片或羽翼的异族，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
他们被分成了三批，分别对应三个血池。每批囚徒前方，都有数名气息强悍的幽冥宗修士看守，这些看守最低也是元婴初期，为首的几个更是达到了元婴后期乃至巅峰，眼神冰冷，面无表情。
囚徒们被驱赶着，跪在血池边缘，脖子上套着刻满符文的黑色项圈。项圈连接着一条细长的、仿佛由阴影构成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没入血池之中。可以想象，当仪式开始，这些锁链会将他们的生命力、神魂乃至一切，强行抽离，注入血池，成为献祭的养料。
时间，在死寂般的压抑中缓缓流逝。
林枫看了一眼天空。暗红色的圆月已经爬升到了接近天顶的位置，月光中蕴含的某种阴性能量正变得越来越活跃。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五个半时辰，月满中天，血祭便会正式开始。
“我们必须制定计划。”林枫收回目光，声音压得极低，“硬闯不可能成功。那三根石柱是关键，它们构成了稳固能量通道和封印的核心。破坏其中任何一根，都有可能打断仪式，甚至引起反噬。”
月瑶点了点头，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冷静：“可是，每根石柱周围都有重兵把守。你看——”
她指向距离他们最近的那根石柱。
石柱矗立在盆地东北角，底部有一个直径约十丈的环形平台。平台上，盘坐着十二名气息连成一体的幽冥宗修士，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波动看，至少是金丹后期，并且精通某种合击阵法。平台外围，环绕着二十余头骷髅巨人和十多只哀嚎幽魂，更远处，还有两队各十人的幽冥宗弟子在交替巡逻。
这还仅仅是一根石柱的守卫力量。祭坛正下方，明显还有更强的存在坐镇——林枫能感觉到，那里至少有三股隐晦但强大的气息，应该是化神期的幽冥宗长老。
“我们需要制造混乱。”林枫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混乱中，寻找机会接近并破坏石柱。黑色水晶球……”他内视混沌源核空间，那颗缩小黯淡的水晶球静静悬浮，内部依旧蕴含着精纯的死寂本源和残破的轮回法则碎片。
“它能做什么？”月瑶问道。
“它本身的力量太强，我目前无法完全掌控。”林枫沉吟，“但它有两个作用：第一，它与此地同源，或许能干扰石柱与祭坛的能量连接；第二，它内部蕴含着一丝轮回法则碎片……虽然残破，但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顿了顿，继续道：“更现实的方法是，我们从囚徒那边入手。如果能解放部分囚徒，尤其是那些尚有反抗能力的修士，制造足够大的骚乱，就能吸引大部分守卫的注意力。”
“但是看守很严，而且那些项圈……”月瑶担忧道。
“项圈是关键。”林枫目光锐利，“那些项圈是束缚和抽取的工具，但也可能是突破口。它们需要与血池连接才能生效。如果能在仪式开始前，破坏或干扰项圈与血池的连接，囚徒就有可能挣脱。”
“这需要接近血池，并且精通符文阵法。”月瑶看向林枫，“你……”
“我可以试试。”林枫没有把话说满。他的阵法造诣更多来自于前世的见识和《九转混沌诀》中附带的一些上古阵法知识，对于幽冥宗这种邪门的符文体系并不熟悉。但寂灭星宫对死亡、束缚类能量有着天然的敏感和克制，加上混沌之力的包容特性，未必不能找到破解之法。
“那么计划初步分为两步。”林枫整理思路，“第一步，潜入囚徒区域，尝试破解项圈或制造骚乱；第二步，趁乱接近石柱，实施破坏。在这个过程中，黑色水晶球作为备用手段。”
“谁去破解项圈？谁去破坏石柱？”月瑶问。
“我去破解项圈。”林枫毫不犹豫，“我对能量更为敏感。你……”
他看着月瑶苍白的脸和所剩无几的月华之力，微微皱眉：“你的状态太差，不适合强攻。你留在此地，作为接应和观察。如果我失败或被发觉，你需要立刻撤离，将这里的情况带出去。”
“不行！”月瑶斩钉截铁地摇头，目光坚定，“我跟你一起去。我的月华之力虽然所剩不多，但对幽冥魔气有净化克制之效，关键时刻能掩护你。而且，多一个人，多一分照应。留在这里等，我做不到。”
林枫看着她眼中的决绝，知道劝说无用，只能点头：“好。但你必须答应我，一旦事不可为，优先自保。”
“我答应。”月瑶轻声道，“你也一样，队长。我们都要活着出去。”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重与决心。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与观察。
林枫将神识收缩到极致，只维持在周身三丈范围，如同最耐心的猎人，仔细观察着下方守卫的巡逻规律、换岗时间、能量流动的细微变化。
他发现，那些巡逻的幽冥宗弟子虽然纪律严明，但并非毫无破绽。他们的巡逻路线是固定的，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时会有大约三十息的空隙，几个小队的注意力会相对分散。而且，由于盆地内魔气浓郁，许多感知类法术的效果会受到影响，这给了潜入者机会。
囚徒区域的看守相对更严密，但那些看守的目光更多是放在囚徒身上，对于从外部接近的威胁，似乎有所松懈——或许他们根本不认为有人能穿过哀嚎峡谷和外围防线，悄无声息地潜入到这里。
时间一点点过去。
暗红色的月亮又爬升了一截，月光中的阴性能量越发活跃，盆地内的幽冥魔气也随之翻涌。三根石柱顶端的鬼火燃烧得更加猛烈，祭坛上的血祭原浆流动速度加快，甚至开始冒出细密的气泡，如同即将沸腾。
囚徒中，一些感知敏锐的修士似乎察觉到了末日的临近，开始发出压抑的呜咽和绝望的祈祷。看守们厉声呵斥，鞭打声不时响起，却无法完全压制那种蔓延的恐慌。
就是现在。
林枫看向月瑶，点了点头。
两人如同融化的阴影，从巨岩后悄然滑下，贴着盆地边缘嶙峋的怪石，向最近的囚徒区域——对应东北角石柱的那批囚徒——潜行而去。
他们的动作极慢，每一步都踩在岩石的阴影或凹陷处，利用地形和魔气对感知的干扰，一点点靠近。
三百丈、两百丈、一百丈……
距离囚徒区域还有五十丈时，林枫停下了。
前方是一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地，没有任何遮蔽物。两个骷髅巨人正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游荡，眼窝中的鬼火缓缓跳动。
必须解决它们，而且要无声无息。
林枫看向月瑶，做了个手势。
月瑶会意，深吸一口气，将体内仅存的月华之力凝聚于指尖，化作两点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月白光点。
林枫则调动寂灭星宫的力量，在掌心凝聚出两枚细如牛毛的灰黑色气针——寂灭针。这并非杀伐大招，而是将寂灭之力高度浓缩，用于瞬间侵蚀、瓦解能量核心的技巧，对付这种依靠幽冥魔气驱动的骷髅傀儡，最为合适。
两人同时出手。
月白光点悄无声息地飞出，精准地命中两个骷髅巨人的眼窝。光点没入鬼火的瞬间，骷髅巨人庞大的身躯微微一僵，眼眶中的鬼火出现了刹那的紊乱和黯淡——月华之力对幽冥魔气的净化干扰生效了！
就在这一刹那，两道灰黑色细针后发先至，顺着月白光点打开的细微缝隙，闪电般刺入鬼火深处！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音。
骷髅巨人眼眶中的鬼火骤然熄灭，庞大的骨架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哗啦一声散落在地，化作一堆枯骨，连半点声响都未发出。
林枫和月瑶没有丝毫停顿，身形如电，穿过那片开阔地，迅速靠近囚徒区域边缘的暗红色光幕。
光幕并不厚，约有三尺，表面有暗红色的符文流转，散发着禁锢与抽取的气息。光幕内部，囚徒们跪在地上，神情麻木或绝望，对光幕外的动静毫无察觉——这光幕似乎也隔绝了部分声音和景象。
林枫将手掌轻轻贴在光幕上，寂灭星宫的力量缓缓渗透。
片刻后，他收回手，低声道：“光幕的主要作用是禁锢内部，对外部的防御并不强。它依靠三根石柱供能，能量节点在……”他闭目感知了几息，“在光幕顶部，与石柱能量通道的连接处。如果我们从底部破开一个口子，只要动作够快，不引起能量节点剧烈波动，就不会立刻惊动守卫。”
“但口子不能太大，只能维持很短时间。”月瑶补充道。
“足够了。”林枫点头。他并指如剑，寂灭之力在指尖凝聚成一道薄如蝉翼的灰色刃芒。
他小心翼翼地将刃芒刺入光幕底部，沿着地面缓缓划动。寂灭之力所过之处，光幕如同被烧红的刀子切割的油脂，悄无声息地融化开一道长约三尺、高仅一尺的缺口。缺口边缘，寂灭之力与光幕能量相互湮灭，发出极其细微的滋滋声，但被盆地内本就嘈杂的声音完全掩盖。
“进！”林枫低喝，率先俯身钻入。
月瑶紧随其后。
两人进入光幕内部，立刻感受到一股更加强烈的压抑感和浓郁的绝望气息。血腥味、汗味、以及某种排泄物的臭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他们躲在几具妖族囚徒庞大的身躯之后，快速观察内部情况。
最近的看守就在二十丈外，背对着他们，正监视着前方的一排人族修士。其他几个看守分散在囚徒群的不同方向，彼此间隔约五十丈。
囚徒们大多低垂着头，神情麻木，但也有少数几人眼神中还残留着不甘与警惕，正偷偷观察着四周。
林枫的目光锁定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中年人族修士。此人虽然衣衫破烂，身上带伤，但脊背挺得笔直，眼神深处藏着一抹锐利。更重要的是，林枫在他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项圈极力压制却依然存在的灵力波动——此人生前至少是金丹后期，甚至可能是元婴期！
就是他了。
林枫如同鬼魅般，借着囚徒身躯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中年修士身后。
中年修士似乎有所察觉，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回头，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能在这种环境下活到现在，都是警觉性极高的人。
林枫将声音压缩成一线，直接传入对方耳中：“别动，别出声。我是来救你们的。”
中年修士身体猛地一震，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回头，但强大的意志力让他硬生生忍住了。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嗬”声，算是回应。
“听我说，”林枫语速极快，“时间紧迫。你脖子上的项圈，是束缚也是连接血池的通道。我需要知道，它除了禁锢灵力、抽取生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机制？有没有可能从内部破坏或者暂时屏蔽？”
中年修士沉默了几息，似乎在做剧烈的思想斗争。最终，求生的本能和对自由的渴望压倒了对陌生人的怀疑，他同样以传音入密的方式回应，声音沙哑干涩：“项圈核心……有一个自毁符文……一旦强行破除……或者佩戴者死亡……会引爆……波及周围……同时向看守发出警报……”
果然有防备。林枫心中微沉：“自毁符文的位置？能量流转节点？”
“在……后颈正下方……第三节脊椎对应处……节点有三处……前颈两侧……和后颈正中……破坏任何一处……都会触发警报……除非……同时破坏三处……在极短时间内……”
同时破坏三处？林枫眉头紧锁。这需要极高的精准度和同步性，而且项圈紧贴皮肤，稍有差池就会伤到佩戴者，甚至提前触发警报。
“有没有其他方法？比如干扰它与血池的连接？”
“连接……是通过脚下的锁链……”中年修士艰难地动了动脚踝。林枫这才注意到，他的脚踝上也套着一个黑色的金属环，环上延伸出的阴影锁链没入地面，一直通向远处的血池。“锁链是虚化的……但在地面之下……有实体部分……每隔十丈……有一个节点……”
林枫目光一闪。如果连接的关键在于地面之下的锁链节点，那么或许可以从那里入手，大规模破坏连接，让项圈暂时失效！
他正要继续询问节点具体位置和破坏方法，异变突生！
“喂！那边几个！交头接耳做什么！”一声厉喝传来。
一名看守似乎察觉到了这边细微的动静，正提着一条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长鞭，大步走来！
中年修士身体瞬间绷紧，林枫和月瑶也立刻屏住呼吸，将气息收敛到极致，融入周围囚徒散发的萎靡气息之中。
看守越走越近，目光狐疑地扫视着这一片区域的囚徒。他手中的长鞭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幽绿色的火焰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异。
十丈、五丈、三丈……
林枫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月瑶的指尖，月华之力再次开始凝聚。
如果被发现，只能强行出手，在惊动其他守卫前，将其格杀！
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大人！大人！”另一侧突然传来急促的呼喊。
一名幽冥宗弟子快步跑来，对那名看守行礼道：“执事大人，三长老传令，所有看守立刻到祭坛下方集合，有要事吩咐！仪式即将进入最后准备阶段！”
被称作执事的看守脚步一顿，皱眉看向来人：“现在？这里谁看着？”
“三长老说，暂时由巡逻队接管片刻，很快就有新的‘魂卫’过来接替。请您立刻前去！”
执事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眼前这群麻木的囚徒，似乎觉得在这种时候也不可能出什么乱子，便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就去。”
他又瞥了一眼刚才觉得不对劲的区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转身跟着那名弟子离开了。
林枫和月瑶，以及那位中年修士，同时松了一口气。
好险。
“你们……”中年修士传音道，声音带着一丝后怕和急切，“时间不多了……新的看守很快会来……你们……真的有办法？”
林枫迅速传音回应：“告诉我地下锁链节点的具体位置、结构和破坏方法。越快越好。”
中年修士不再犹豫，将自己所知的信息，以最快的速度、尽可能详细地传递给了林枫。
原来，地下锁链的实体部分，每隔十丈便有一个拳头大小的“能量转换节点”，节点被埋在地下三尺深处，由特殊的幽冥晶石构成，负责将囚徒被抽取的生机和魂力转化为适合血池吸收的能量。破坏节点，就能暂时切断连接，让项圈失去抽取能力，囚徒便能恢复部分行动力——虽然灵力依旧被禁锢，但至少身体可以自由活动。
而破坏节点的方法……很简单，也很困难。
需要用与幽冥魔气相克、且足够精纯强大的能量，瞬间冲击节点核心，使其过载崩溃。月瑶的月华之力，恰好符合要求！
但是，节点埋在地下，且有简单的防护阵法掩盖气息。要精准找到每一个节点，并在不引起太大动静的情况下将其破坏，需要极高的能量控制力和对阵法波动的敏感度。
“我知道了。”林枫消化完信息，对中年修士道，“我们会尝试破坏节点。一旦节点被破坏，你们立刻想办法挣脱项圈——虽然它还有禁锢灵力的作用，但失去了抽取和自毁连锁，应该能用蛮力破坏。然后，制造混乱，尽可能向远离祭坛的方向跑，或者……反击。”
“反击？”中年修士苦笑，“我们灵力被禁，如何反击？”
“给你们这个。”林枫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塞到中年修士手中，“里面是‘爆元丹’，服下后能暂时激发潜能，冲破部分灵力禁锢，但事后会元气大伤。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分发给你觉得可靠、且有战斗力的人。”
中年修士握紧玉瓶，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的火光：“多谢！敢问恩人高姓大名？若能逃出生天，必当厚报！”
“不必。活下去，就是最好的报答。”林枫没有透露姓名，“我们行动后，你们见机行事。记住，混乱越大，我们成功的机会越大。”
说完，他不再停留，对月瑶使了个眼色，两人再次如同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回到光幕边缘，从之前切开的缺口钻出。
缺口在他们离开后，缓缓愈合，仿佛从未存在过。
回到光幕外，两人藏身在一块凸起的岩石后。
月瑶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连续动用月华之力，让她本就所剩无几的力量接近枯竭。
“你还能支撑破坏几个节点？”林枫问道。
“如果每个节点只需要一击……大概……五到七个。”月瑶喘息道，“再多，我的月华之力就会耗尽，甚至伤及本源。”
“五个就够了。”林枫眼中闪过锐利的光芒，“我们不需要破坏所有节点，只需要制造足够大的混乱。你听我说……”
他迅速将自己的计划告诉月瑶。
他们将沿着囚徒区域边缘移动，选择五个关键位置的节点进行破坏。这些节点分布在囚徒群的不同区域，一旦同时失效，影响范围会最大。林枫负责精准定位节点、破除其表面的防护掩息阵法，月瑶负责凝聚月华之力，给予致命一击。
两人必须同步进行，且动作要快，要在新的“魂卫”看守到来之前完成！
“准备好了吗？”林枫看向月瑶。
月瑶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准备好了。”
“那么，开始。”
两人如同两道贴地飞行的幽影，沿着囚徒区域边缘的阴影，开始了与时间的赛跑。
林枫将寂灭星宫的力量催动到极致，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渗透进地面之下，搜寻着那特殊的能量波动。
很快，第一个节点被锁定——在地下三尺，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将阴影锁链传来的驳杂能量转化为精纯幽冥之力的暗红色晶石。
林枫并指一点，一缕细微却精纯的寂灭之力无声无息地渗入地下，如同最灵巧的钥匙，轻轻拨动了节点周围那个简陋防护阵法的几个关键符文。
阵法微微一颤，旋即沉寂下去——它被暂时“关闭”了。
“就是现在！”
月瑶早已蓄势待发，指尖一点凝练到极致的月白光华，如同坠落的星辰，精准地没入林枫刚才定位的位置！
嗤——
一声轻微的、如同烙铁入水的声音。
地下传来一阵沉闷的能量紊乱波动，那枚暗红色晶石内部的能量结构被精纯的月华之力冲击，瞬间过载，表面出现无数裂痕，随即“噗”的一声轻响，化为齑粉。
连接着这个节点的数十条阴影锁链，同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光泽明显黯淡下去。
第一个节点，破坏成功！
两人毫不停留，立刻扑向下一个位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暗红色的月亮，已经爬升到了距离天顶只有不到三指的高度。
盆地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幽冥宗弟子的诵念声越来越急促、高亢，祭坛上的血祭原浆开始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粘稠的气泡，血腥味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
三根石柱顶端的幽冥鬼火，已经从青黑色转为暗紫色，火焰升腾起十余丈高，与祭坛顶端王座之间的能量通道粗大了数倍，隐隐有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声从中传出。
新的看守——“魂卫”——已经到来。那是一群身着全封闭式暗红铠甲、连面部都被狰狞鬼面覆盖的修士，气息冰冷死寂，每一个都散发着至少金丹期的波动。他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开始接管囚徒区域的看守工作。
而林枫和月瑶，刚刚破坏了第四个节点。
“快！最后一个！”林枫低喝，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月瑶的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连续四次凝聚月华之力发动精准攻击，对她的消耗太大了。但她咬紧牙关，眼神依旧坚定。
第五个节点，位于囚徒区域的西北角，靠近血池边缘。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潜行过去。
就在林枫即将锁定节点、准备出手破除防护阵法时——
“什么人？！”
一声暴喝陡然响起！
一名刚刚换防过来的魂卫，似乎察觉到了能量波动的异常，猛地转头，猩红的鬼面眼孔锁定了林枫和月瑶藏身的阴影区域！
被发现了！
林枫心中警铃大作！
没有丝毫犹豫，他一把拉住月瑶，身形暴退！
几乎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瞬间，一道燃烧着幽绿火焰的刀芒狠狠斩落，将他们刚才藏身的岩石劈得粉碎！
“敌袭——！！！”
凄厉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盆地！